一件皮袄要缝三天。先缝内衬,再絮干草——茅草穗子晒干捶软,絮在皮袄夹层里,保暖。最后缝外皮,针脚要密,不能漏风。
孩子们的小袄先做。阿禾给张昊量尺寸时,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我有衣服穿。”
“你那件薄,扛不住冬。”阿禾头也不抬,手指在他肩宽、臂长、胸围处比量,“今年冬天,你还要值夜,站哨。冻坏了,谁守寨子?”
第一批皮袄做完,先发给护卫队和老人孩子。岩叔试穿新袄,独臂伸进袖子,活动几下,点头:“厚实,不绊胳膊。”
蒲伯那件絮得格外厚。老人穿上,整个人臃肿了一圈,但脸上有了血色:“暖……真暖。”
第四件:修屋。
木昆带着建筑队挨家挨户检查。半地穴的屋顶茅草要加厚,干栏的墙缝要抹泥,门窗的兽皮帘要换新的、厚的。
问题出在几户干栏上。当初建得急,墙泥抹得薄,秋雨一淋,有些地方已经出现细缝。手指粗的缝隙,风钻进来像刀子。
“得重新抹。”木昆指着墙缝,“里外两层,中间夹层干草。抹完用火烘,干透了才挡风。”
抹墙的泥也有讲究。不是普通黄土,要掺切碎的麦秸和鹿毛。麦秸增加韧性,鹿毛保暖。泥要和得干,太湿了糊不住,太干了开裂。
抹墙是细致活。木昆亲自示范:一捧泥摔在墙上,手掌压平,抹匀,边缘要薄,过渡要自然。抹完一段,退后看看,不平的地方补一点,再用木板刮平。
抹完的墙不能暴晒,要阴干。可时间不等人,木昆让人在墙边生起小火堆,温火慢烘。烘一天,泥面发白,敲上去硬实了,才算成。
门窗的兽皮帘换成了双层。里层薄鹿皮透光,外层厚熊皮挡风。帘子顶端缝了木棍,可以卷起放下。放下时,边角用石块压住,风刮不开。
屋顶的茅草加厚到一尺。新割的茅草晒干了,一层层铺上去,每铺一层用竹篾压紧。从远处看,寨子的屋顶厚墩墩的,像戴了顶暖和的帽子。
所有房屋检查完,木昆在每户门框上刻个记号——圆圈代表合格,三角代表还需修补。刻三角的只有两家,都是墙缝问题,三天内补完。
冬储的第十五天,雪真的来了。
不是雪霰,是鹅毛大雪。从后半夜开始下,清晨起来,天地一片白。屋顶、寨墙、柴垛、药圃篱笆,全覆上了厚厚一层。
寨子里的人却不像往日那样惊慌。
张翎推开干栏门时,雪深已过脚踝。他踩进去,靴子是新的鹿皮靴,靴筒高,靴底厚,雪灌不进去。身上是絮了干草的熊皮袄,领子竖起来,挡住往脖子里钻的风。
岩叔从仓库出来,独臂拎着杆秤:“柴垛盖了草席,雪压不塌。肉干我昨晚又查了一遍,没受潮。”
蒲伯被孙子搀着,在寨子里转了一圈。老人伸手摸摸寨墙,墙是干的——抹的新泥起了作用。又看看半地穴的屋顶,茅草上的雪积得厚,但没有下陷的迹象。
“屋子……挺住了。”蒲伯喃喃。
早饭时,每家每户的灶膛都生了火。柴是干的,一点就着,火苗旺,烟气少。陶釜里煮着肉干粥,肉干提前泡软了,和黍米一起熬,熬得稠稠的,热气腾腾。
孩子们穿上新皮袄,在雪地里撒欢。小脸冻得通红,但手是暖的,脚是暖的。有孩子团了雪球打雪仗,被大人喝止:“省点力气!雪还长着呢!”
张昊带着护卫队照常巡逻。雪地难行,但他们穿了新靴——靴底绑了草绳防滑。巡逻路线缩短了,但频次增加,每两个时辰一趟。
路过药圃时,张昊停下脚步。
篱笆上积着雪,里面的草药早就枯黄,但北边的草棚挺立着,棚顶的雪被定期清扫。棚下那片清心草,还顽强地留着几丛绿意。
“能活过冬天吗?”石峰问。
“能。”张昊说,“蒲伯说了,根扎得深,冻不死。开春还会发。”
午后,张翎召集各队领队在工棚开会。
屋里生了炭盆——炭是烧窑时存的,不多,但紧要时能用。炭火映着每个人的脸,红彤彤的。
“冬储基本完成了。”张翎说,“柴够烧三个月,肉够吃三个月,衣够暖所有人,屋能挡风雪。但冬天不止这些——还有水,还有病,还有可能的意外。”
他分配接下来的任务。
狩猎队转为巡山队,每日沿寨子周边十里巡逻,查看是否有饿急的野兽靠近。护卫队重点守夜,雪夜视野差,要提高警惕。建筑队每天检查房屋,发现漏风及时补。制器队继续赶制皮袄,每家至少要有两套换洗。
农耕队和老人孩子负责内务:扫雪,打水,做饭,照看火塘。寨子里的水井加了木盖,防止结冰冻住。每天要砸开井口冰层,保证有水可用。
医药是重点。张翎让蒲伯把常用草药每样包一小包,分到每户。“小病自己处理,大病及时上报。药圃里的草药不能动,那是种根,要留着明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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