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罐荞麦酒开封后的第七天,演武场西侧的坑池边,张昊在跳第二十三个来回。
深秋的清晨,霜还覆在沙地上,踩下去留下清晰的脚印。
其他少年还在咬牙跳第十五个、第十六个,他已经超出一截。
这不是岩叔要求的加练,是他自己定的——每日必跳三十次,少一次都不行。
脚蹬坑壁,手扒边缘,身体向上窜。
这个动作重复了上千遍,肌肉记忆深入骨髓。
但今天,第二十三次爬上来时,张昊感觉有些不一样。
不是累,是另一种东西。
肺在烧,腿在抖,汗水糊住眼睛。这些和往常一样。
可胸腔深处,心脏搏动的节奏里,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道。
像有什么东西醒了,在血管深处缓缓游动,每一次心跳就壮大一分。
他站在坑边,抹了把脸上的汗。
霜气在呼吸间凝成白雾,一呼一吸,白雾拉长又缩短。
张昊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磨出了厚茧,指关节粗大,皮肤下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搏动。
“发什么呆!”岩叔的吼声从场边传来,“还有七个坑!”
张昊深吸口气,转身,跳下去。
第二十七次爬上来时,那股力道更明显了。
不再是游动,是奔涌,顺着脊柱往上爬,在肩胛骨间打了个旋,又顺着胳膊往指尖窜。
手指无意识握紧,掌心里竟有股微弱的、想要破皮而出的胀热感。
三十次跳完,少年队其他人瘫坐在沙地上喘气。
张昊没坐。
他走到木桩阵前,摆开三体式。
桩功是每日必修,风雨无阻。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虚抬,目视前方。
一炷香时间,松明插在沙地上,青烟笔直上升。
开始半炷香,一切如常腿酸,腰僵,手臂发沉。
可过了某个点,身体内部那股陌生的力道开始接管。
酸痛还在,但被一层温热的、流动的东西包裹住了。
像冬日的冻土底下,有暖流在悄悄融化冰层。
张昊闭上眼睛。
呼吸拉长,拉深。
每一次吸气,那股力道就顺着脊椎往上爬一寸;每一次呼气,力道就沉入丹田一分。
渐渐地,他听不见场边的喘息声,听不见岩叔的训话,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沉得像远处湖浪拍岸。
一炷香燃尽。
张昊睁开眼,缓缓收势。
膝盖伸直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折断细枝。
他活动了下手腕,那种胀热感还在,但温和了许多,沉在掌心深处,像握着一团温火。
岩叔走过来,独臂拍在他肩上:“今天桩站得稳。”
手掌落下的瞬间,张昊肩部肌肉本能地一沉、一卸。
不是故意,是身体自己的反应。岩叔“咦”了一声,收回手,盯着他看了两眼:“劲儿长了?”
“不知道。”张昊老实说,“就是感觉……身体里多了点东西。”
“多了就对了。”岩叔没多问,“练武就是这样,练着练着,劲就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了。去,打两遍劈拳我看看。”
张昊走到沙地中央,摆开劈拳起式。
右拳抬至耳侧,腰向右拧,左脚向前踏半步——拳随身走,力从地起,一拳劈下!
拳风撕裂空气。
和往日不同。
往日劈拳,声势大,力道足,但劲是散的,像泼出去的水。
这一拳,劲是凝的,像抡起的铁锤,从脚跟到拳面拧成一股绳。
拳到尽头,手腕一震,沙地上竟被拳风激起点点细沙。
岩叔眼睛眯了起来。
张昊没停。
左拳跟上,右拳收回,腰如磨盘转动,一拳接一拳。
劈、钻、崩、炮、横,五行拳轮转一遍。
越打越快,越打越顺,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道随着拳路奔涌,像找到了河道的洪水。
打到第三遍崩拳时,异变突生。
崩拳如箭离弦,直刺前方。
张昊瞄准的是空气,可拳到中途,体内那股力道忽然炸开——不是散开,是凝成一线,从拳面喷射而出!
“嗤——”
极轻微的一声,像烧红的铁钎插进雪里。
拳已收,可前方三尺处的空气,竟隐约荡开一圈极淡的波纹。
波纹转瞬即逝,若非张昊感知敏锐,几乎以为是错觉。
他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拳面皮肤发红,毛孔张开,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在晨光里亮晶晶的。
更深处,那股力道在缓缓平复,从奔涌变成潜流,沉回身体各处。
岩叔走过来,没说话,伸出独臂按在他肩头。
手掌加力,往下压。
张昊膝盖本能地一屈,腰背一挺,肩部肌肉层层叠叠地绷紧、卸力。
岩叔压了三息,加力到七成,少年肩头开始发抖,但腰腿依然稳如桩。
老猎人收回手,眼神复杂。
“暗劲。”岩叔吐出两个字,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摸到暗劲的门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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