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最后一片叶子落尽时,演武场已经成了星回寨的魂。
每日清晨,号子声、拳风声、踏地声准时响起,像寨子的心跳。孩子们打架不再乱抓乱挠,有了章法;妇人提水时腰腿发力,一桶水轻轻松松;老人晒太阳时,手指会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比划拳路。
那天傍晚,张翎和岩叔并肩站在演武场边。
沙地被夕阳染成血红,木桩投下长长的影。场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细沙,在表面旋出小小的涡。
“一个月前,这里还长着草。”岩叔说。
“现在长着拳头。”张翎接话。
两人沉默片刻。
“我昨晚做梦,”岩叔忽然开口,“梦见老祭司。他站在祠堂门口,看着这边,笑。我说你笑什么,他说,咱们寨子有根了,扎进土里了,风吹不倒了。”
张翎看向祠堂方向。
石门紧闭,但能感觉到,那二十三节竹筒在深处安静地躺着。他们听得到吗?听得到这些拳风声、号子声、这些活人为了活下去而拼命磨炼的声音吗?
应该听得到。
“明年开春,”张翎说,“少年队里挑五个最好的,跟你进山。不是狩猎,是历练——遇见熊,怎么办?遇见狼群,怎么应对?遇见绝壁,怎么爬?”
岩叔独臂握了握:“早就该这样。”
“还有。”张翎看向他,“你的独臂,得专门练一套东西。形意拳里有一路‘单臂锤’,我琢磨很久了,明天开始教你。”
岩叔眼睛亮了:“能练?”
“能。”张翎说,“独臂不是缺憾,是特点。别人双手使的劲,你一条胳膊就得使出来。这条胳膊练成了,比两条胳膊还可怕。”
暮色渐深,寨子里亮起灯火。
演武场沉入黑暗,只有沙地还泛着微弱的白光,像片沉睡的银湖。那些木桩静静立着,像忠诚的守卫,等着明天清晨,第一道身影跃入场地,第一声号子划破寂静。
张翎转身往回走。
脚步落在碎石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声音会传进地底,传进祠堂,传进竹筒里那些安息的魂的耳中——
像是在说:放心,我们还活着,而且会活得更好。
岩叔没动,还站在场边。
他独臂抬起,虚虚握拳,对着空无一人的演武场,打了一记炮拳。
拳风撕开夜色,发出短促的呼啸。
收拳时,他笑了。
喜欢大荒玄穹彝荒录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大荒玄穹彝荒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