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咸腥味早已被金属锈蚀的气息取代,陆昭明的手掌仍残留着那枚齿轮的余温。他没有再看它一眼,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胸口——罗盘核心在剧烈震动,仿佛整个维度都在它的震颤中微微扭曲。
艾琳站在他身后,机械义眼的焦距不断调整,却始终无法稳定。她的耳环无意识地转动,指尖微颤——她知道,刚才那一战并未真正结束。
崩塌的遗迹中,空气依旧震荡不休,碎裂的脊椎骨架如枯骨般从高处坠落,砸入地面时发出空洞的回响。远处,机械主教残存的金色液体仍在缓缓流淌,像是某种尚未冷却的生命体液。
“我们得走了。”艾琳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陆昭明没有回应,他的罗盘开始剧烈震动,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他们刚踏出的出口方向。
“等等……”他抬起左手,血管绷带渗出黑色黏液,“它们还没死。”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猛然一震,原本被击溃的黄昏改写者碎片竟开始自行聚合,金属与血肉在空中交织成无数细小的触须,迅速缠绕、重组,形成一只巨大的海洋生物体——它拥有脊椎构成的背鳍,齿轮组成的腮部,以及数十条由机械手臂拼接而成的触手。
更令人窒息的是,它体内传来的旋律——正是陆昭明初恋女友生前最爱的民谣。
“他们在模仿她……”艾琳的声音几乎被旋律淹没。
陆昭明闭上眼,左眼晶格化部分隐隐作痛。他按住脊椎上的罗盘核心,启动悖论免疫机制。三秒内,他的身体轨迹逆转,避开一次来自上方的突袭。
但这一次,不是为了躲避攻击。
而是为了捕捉旋律中的记忆残响。
艾琳迅速调整机械义眼频率,试图锁定旋律源头。她的瞳孔收缩,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诡异:黄昏改写者的机械结构内部,浮现出一段从未记录过的代码段,标注为【TRIGGER-EYE/01】。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段代码……不属于任何已知系统。
“昭明!”她喊道,“旋律有问题!”
陆昭明睁开眼,琥珀色的左眼中闪过一抹异光:“我知道了……这不是单纯的攻击,是江浸月留下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五指张开,晶格化的皮肤下涌动着暗影之力。八只手臂破体而出,分别携带不同能力,闪烁着冷冽光芒。
“我们必须切断它的同步性。”他说,“否则它会一直再生。”
艾琳点头,快速弹奏怀表上的微型音阶,制造出一道高频干扰波。旋律瞬间出现短暂紊乱,黄昏改写者组成的巨兽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陆昭明低吼,八只手臂同时挥动,精准刺入巨兽体内的多个节点。
然而,就在他即将撕裂核心的一刹那,旋律忽然变了调。
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不是失败品,你是唯一。”
那是她的声音。
陆昭明的动作顿住了。
“昭明!”艾琳惊呼,她看到陆昭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层回忆。
她迅速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听着,那不是她!那是江浸月的记忆残片!”
陆昭明嘴唇颤抖,眼神游离:“可……那声音……真的像她。”
“那是因为江浸月想让你记住她。”艾琳咬牙,“但她不是她。”
旋律再次加强,巨兽的核心部位开始释放出一种类似情感共鸣的波动,影响着周围的空间结构。墙壁上的渡厄者死亡记录开始模糊,仿佛要被重新书写。
“不能让它继续下去!”艾琳迅速校准机械义眼,将旋律逆向播放,干扰黄昏改写者的同步机制。
旋律骤然扭曲,巨兽的身体随之剧烈震颤,表面的机械部件开始剥落。
“快点做决定!”她大喊。
陆昭明终于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不再犹豫,直接伸手插入巨兽胸口,强行撕裂其核心部位。
随着一声尖锐的哀鸣,巨兽轰然崩解,零件四散飞溅,旋律戛然而止。
空气中只剩下了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看到了什么?”艾琳低声问。
陆昭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看到她……站在我床边,轻轻抚摸我的额头,说‘我会为你保存这一切’。”
艾琳的脸色变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义眼,那里,一段隐藏的数据正在悄然激活。
【TRIGGER-EYE/01:激活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怀表紧紧握在手中。
“走吧。”陆昭明转身,朝出口走去。
艾琳跟上,脚步沉重。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巨兽最后的一块残片缓缓沉入水中,金色液体渗透进地板缝隙。
黑暗深处,一双机械瞳孔再次睁开,映出他们离去的背影。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血液滴落在齿轮上,晕开了“007”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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