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从通道入口坠落后,整个人被黑暗包裹。潮湿的空气裹着铁锈与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趴在地上,手掌按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传来钝痛,像是撞到了什么金属部件。
他缓缓撑起身体,喉咙干涩,胸口的罗盘纹路微微发烫。隧道内没有光源,只有头顶几盏应急灯忽闪不定,每一次闪烁都映出扭曲的菌丝墙壁,像某种活物在缓慢蠕动。
“还活着。”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带着血味。
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闭上眼,感受四周的机械脉络。指尖轻触地面,血管绷带上的淡蓝电光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出去,感知范围逐渐扩展。
三米外有齿轮组残片,五米处埋藏着断裂的电缆,七米……十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些金属构造本不该出现在地下设施中,而且它们的排列方式过于刻意,仿佛是某个更大结构的一部分。更诡异的是,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息,让他胃部一阵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握紧绷带,电光骤然暴涨,一道微弱的电磁波扫过前方空间。
轰——!
地面突然塌陷,碎石与混凝土块轰然下落,露出下方一个幽深的坑洞。陆昭明迅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那片黑暗。
“空间坍缩?”他喃喃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墙壁猛地扭曲变形,金属支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整条隧道似乎正在被某种无形力量拉扯。
他咬牙,脊椎处的罗盘纹路瞬间亮起,诡雾罗盘开始自动运转。维度锚点功能尚未恢复,但熵值具现化已经启动——他能看到墙体内部浮现出半透明幽影,那些结构正在崩解,存在度低于30%。
“避开!”他低喝一声,猛然跃向左侧,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站立的位置塌陷成一个深不见底的裂口。
他喘息着站稳,额头渗出冷汗。隧道深处传来沉重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不能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向前。
随着深入,坍缩频率越来越高,地面时而塌陷,时而隆起,墙体如蛇一般扭动,重力方向也在不断变化。他不得不多次使用悖论免疫能力,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逆转行动轨迹。
一次又一次的空间撕裂中,他看到了幻象。
第一次,他在黄浦江底,脚下是无数拼接的人体脊椎,工人们穿着黄色安全帽,焊接管道的声音刺耳而冰冷。图纸在他眼前展开,上面赫然是陈墨的签名。
第二次,他站在一座巨大的齿轮大厅中央,四周是无数正在组装的机械傀儡。背景音中传来艾琳的声音:“这不是你的世界……但你可以改变它。”
第三次,他看到自己躺在实验台上,身上插满管线,陈墨站在一旁调试设备,嘴里说着德语,手指划过一台刻着编号“X-007”的仪器。
每一次幻象都被罗盘强行打断,代价是他遗忘了一段现实记忆——他记不起最后一次吃热饭是什么时候,也想不起来母亲的脸。
但他知道,这些画面不是偶然出现的。
有人在试图唤醒他,或者,控制他。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面还算稳固的墙边,喘息着。前方不远处,一段墙壁突然扭曲,如同镜面般泛起涟漪,随后“咔啦”一声裂开,露出嵌在混凝土中的金属板。
他走近几步,伸手拂去表面灰尘,露出一行模糊文字:
“记忆碎片存储器——X-007”
编号再次出现。
他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这地方,到底是谁建的?守夜人议会?还是……他自己?
他没有时间深思,身后又传来空间坍塌的巨响。他迅速绕开危险区域,沿着隧道边缘前行,直到抵达尽头。
那里,是一扇封闭的金属舱门。
舱门上刻着编号“007-A”,下方是一个青铜罗盘浮雕,图案与他脊椎内的命枢核心完全一致。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浮雕,胸口的罗盘便剧烈震动,指针逆向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钥匙……快到了……”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模糊不清,却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
他眯起眼睛,回忆起之前在控制室发现的日期:1986年3月14日。
他将这个数字输入密码系统,第一层防护应声解除。
紧接着,他用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入凹槽。
生物认证启动。
舱门缓缓开启,一股熟悉的蓝光从内部溢出,照亮了他的脸。
他迈步走入,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舱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而在隧道深处,那段曾经封存的墙壁裂缝中,一块刻着“007”的金属片,正悄然渗出一丝微弱的蓝光,与舱内装置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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