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金都清晨的薄雾,也将别墅区那场短暂而微妙的际遇抛在了身后。唐宁坐上了返回苍途的高铁,靠窗的位置,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城镇,如同快进的胶片。他闭目养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唇角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周梦蕊最后那句关于“弹性”的提醒,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原本笃定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不是不懂变通,在扳倒高育良的过程中,他见识过、也使用过各种手段。但周梦蕊口中的“弹性”,似乎指向另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规则本身的东西——一种在更高权力与资本圈层里,被默许甚至被鼓励的生存策略。这与他在苍途那种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斗争,似乎同源,却又不同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不是信息,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着“韩鑫玥”的名字。
唐宁的心也跟着震动了一下。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
电话那头先是几秒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然后传来韩鑫玥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些干涩:“回来了?”
“在路上。”唐宁回答,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大概两小时后到。”
又是一阵沉默。唐宁能想象出她此刻可能的表情——紧抿着唇,眼神倔强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不安。
“那个马姐……没留你多玩几天?”韩鑫玥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语气里努力想装出随意,却透着一股子酸涩和紧绷。
唐宁知道这个问题避不开,也知道任何敷衍都会让情况更糟。他稍稍坐直身体,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斟酌着词句:“校庆结束了。金都……水太深,不是久留之地。”
他没有直接回答关于马艾娇的问题,但这句话本身已经是一种态度。
韩鑫玥在电话那头似乎轻轻哼了一声,但没再追问马艾娇,反而换了个话题,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严肃:“你不在的这几天,苍途不太平。”
唐宁眼神一凛:“出什么事了?”
“高育良虽然倒了,但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有他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人,没那么容易清理干净。”韩鑫玥语速加快,“这两天,市里几个关键部门的动作有点奇怪,之前答应推进的几个物流中心配套项目,审批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甚至有风声说要重新评估。还有,鼎华那边,有几个之前谈得好好的供应商,突然以各种理由要求暂缓合作或者重新议价。”
唐宁的眉头蹙紧了。这在他预料之中,高育良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倒台引发的余震绝不会小。只是没想到反扑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另外,”韩鑫玥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听到一点小道消息,省里……可能有人对苍途最近的动作不太满意,觉得动静太大,破坏了‘稳定’。虽然没点名,但指向性很明显。你回来,可能要小心点。”
省里?唐宁的心沉了沉。苍途的事,果然还是惊动了更高层。是单纯觉得下面闹得太难看,还是……本身就与高育良有牵连?马艾娇提醒他要小心高育良背后的人,现在看来,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我知道了。”唐宁的声音恢复了沉稳,“等我回去再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这几天尽量别单独行动,公司那边……”
“我用你教?”韩鑫玥打断他,语气里终于带上了点熟悉的呛辣,“管好你自己吧!别又惹一身麻烦回来!”说完,不等唐宁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唐宁嘴角却微微牵动了一下。这熟悉的语气,反而让他悬着的心落回了一点。韩鑫玥还能生气,还能呛他,说明她虽然恼他,但更担心的,还是他的处境和苍途的局势。
他将手机收起,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风景依旧飞逝,但他的心境已经不同。金都之行,像是一剂猛药,让他看到了更广阔也更凶险的天地,也让他和马艾娇之间那种复杂的关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韩鑫玥知晓,埋下了新的隐患。而苍途,等待他的不是胜利后的安宁,而是更为隐蔽、可能牵扯更广的反扑与压力。
前路迷雾重重,既有未清除的旧敌,也有来自更高层面的不确定目光,身边人的信任也出现了裂痕。周梦蕊说的“弹性”,韩鑫玥提醒的“省里风声”,马艾娇若即若离的“助力”,交织成一张更为复杂的网。
高铁平稳疾驰,距离苍途越来越近。唐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逃避和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项。金都的试探与提醒,他记下了。但苍途是他的战场,是他一切行动的起点,也是他必须守护和厘清的地方。
无论网有多大,水有多深,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见招拆招,遇山开山。只是这一次,他需要更缜密,更谨慎,也要更清醒地认识到,扳倒一个高育良,或许只是撕开了庞大利益网络的一角,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足够他整理思绪,也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做好准备。
喜欢以赘婿之身,破青云之门请大家收藏:(m.20xs.org)以赘婿之身,破青云之门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