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光带着一种怯生生的苍白,透过糊了旧报纸的窗格,勉强挤进屋里。寒意却不像光那么客气,它们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细针,执着地从窗台那个不起眼的缺口扎进来,带来外面霜冻的消息。
祝棉静静地站在窗前,她的身影在清冷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像一棵生了根的树,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目光落在窗台那一小片正在融化的白霜上——那霜迹蔓延的轮廓,诡异地勾勒出一个冻梨核的形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了。一种微妙的、不祥的预感,像水底的暗草,缠绕上她的心。
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手掌稳稳地盖住了那个缺口,也盖住了那份沁入骨髓的冰冷。仿佛这样,就能将门外正在滋生的阴谋与危险,暂时隔绝。
“和平,”她转过头,声音是惯常的温和,听不出丝毫波澜。屋里,大女儿陆和平正带着小弟弟援朝,趴在炕桌上,一颗一颗地数着小小的梅子核。“带弟弟去里屋数,数清楚咱们过年能做多少糖梅子。”
和平抬起小脸,那双酷似母亲的大眼睛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懂事。她没多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哎”,便牵起弟弟的手:“援朝,走,我们去里屋数,数对了,妈给咱做糖梅子吃。”
小家伙一听有糖吃,立刻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跟着姐姐走了。
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里屋门后,祝棉脸上那层温和的薄冰瞬间褪去。她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捻过,拈起一点带着霜星的、灰扑扑的棉胎碎屑。这碎屑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带着如此重的寒气?
也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屋檐投下的那片浓重阴影里,一点不协调的荧绿。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悄无声息地蹲坐在那里,一双菌类般的瞳孔在暗处缩成了冰冷的针尖。它没有看祝棉,也没有看别处,那对瞳孔死死锁定的方向,赫然正是大院角落里,托儿所刚刚打下地基标记的位置。
一股寒意,比窗台上的霜更刺骨,顺着祝棉的脊椎悄然爬升。猫……冻梨核……托儿所地基……这几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被一条无形的、冰冷的线串联了起来。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等了。
……
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像一层稀薄的、湿漉漉的纱,笼罩着军区。当归炖鸡的咸香气,混着米粥的糯香,顽强地穿透这层纱,弥漫进病房,暂时压过了那无孔不入的消毒水味道。
米粥在搪瓷缸里搁得久了一些,表面凝了一层温润的脂膜,像初春湖面上将化未化的薄冰。祝棉用勺子轻轻搅动,舀起一勺带着金黄色油花的、熬出米油的稠粥,递到军医手边的换药盘旁。
“骨伤忌寒,里面的花椒籽,我都一颗颗挑干净了。”她的声音依旧是平和的,像山涧里不起波澜的溪水,缓缓流淌。
军医姓李,是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此刻正拿着金属镊子,给一个伤员换药。闻言,他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抖,镊子“当啷”一声,撞翻了旁边立着的碘酒玻璃瓶。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洇湿了白色的床单,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李军医仓皇地弯腰去捡,军装那洗得发白的袖口,因此向上滑落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让祝棉看见了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边缘,那上面,竟用蓝墨水写着几行蝇头小楷!她的眼神极好,心也极细,瞬间便看清了那行字——
“盼君解我丁香结”。
诗句的尾针处,蜷曲着一小片已经发暗发褐的血渍,凝固在那里,像极了被人无意间揉碎的、还未绽放便已枯萎的丁香花苞。
祝棉的勺子停在半空,眼神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情诗?写在绷带上?这太不寻常了。
“哟,李军医,这绷带……倒是风雅得紧呐。”
一个带着笑意的、如同浸了蜜糖的女声,突兀地在门口响起。这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略显沉闷的空气,也打断了祝棉的思绪。
她抬头,看见文工团那位风头正劲的台柱苏曼丽,正姿态慵懒地倚着门框。她穿着崭新的军装,领口解开一颗,露出里面鲜红的毛衣领子,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涂着鲜红的蔻丹指甲,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老旧的门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红唇勾起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但在祝棉眼里,那弧度却像一把刚刚磨好、淬了剧毒的镰刀,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那抹猩红的指尖,虚虚地点向李军医手腕上那个写着情诗的绷带结,动作轻佻而充满暗示。
祝棉手中的粥勺仿佛不经意地一转,精准地横移过去,瓷白的勺子边缘,堪堪截住了那抹刺眼的红。“苏同志,劳军演出辛苦了,”祝棉将粥勺往前稍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对方那精心修饰的指甲,语气听不出喜怒,“文工团的金嗓子,该多润润才好。”
“叮——”
瓷勺与寇丹指甲相撞,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类似玉石碎裂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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