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一块明亮的、温暖的光斑,恰好将贵妃榻旁那两个相拥的身影笼罩其中,勾勒出一副近乎圣洁的、母慈子孝般的剪影——如果忽略其本质的话。
江辰的哭泣,已经从最初的崩溃呜咽,渐渐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绵长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的抽泣。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蜷缩在李宛的怀抱里,脸深深埋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方,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一个在暴风雨中终于找到港湾的、遍体鳞伤的、迷路的孩子。他的眼泪滚烫,浸湿了李宛昂贵丝质家居服的前襟,留下深色的、不规则的湿痕,仿佛他内心被撕裂的痛苦具象化。
他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因孕期而改变的、奇异的馨香。这气味,曾经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是他世界的中心,此刻,却更像是一剂穿肠毒药,伴随着她刚才那句“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了”,带着致命的、救赎般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彻底地灌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魂。
雌毒入髓,甘之如饴。
他分不清了。分不清这拥抱是温柔的港湾,还是冰冷的锁链;分不清这“承诺”是救赎的恩典,还是更深的陷阱;分不清这眼泪是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流,还是为这“来之不易”的“唯一”而狂喜。他只知道,他那早已被重塑、被掏空、被异化的灵魂,此刻正因这“承诺”和“拥抱”而剧烈燃烧,迸发出一种殉道者般的、痛苦与极乐交织的、濒死的灿烂。
他等待“被爱”——哪怕是扭曲的、施舍的、病态的、建立在绝对掌控之上的、随时可以被收回的、虚假的“爱”——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被爱”的正常滋味,将李宛给予的一切——塑造、控制、占有、乃至此刻的谎言——都当作了“爱”的扭曲变体。他甚至觉得,正是之前的那些“分享”,那些“不唯一”,那些若有若无的、与Valois的牵扯,才是“不正常的”,才是对他“忠诚”的“辜负”。而现在,李宛终于“幡然悔悟”,“浪子回头”,“给予”了他梦寐以求的、绝对的、唯一的“所有权”。
他怎么能不哭?怎么能不激动?这是他“苦尽甘来”!这是他“虔诚”的、用整个灵魂献祭所换来的、应得的回报!尽管这回报,建立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可悲的谎言之上,建立在李宛心血来潮的、玩弄人心的掌控欲之上。
李宛抱着他,姿态是罕见的、甚至有些生疏的、僵硬的温柔。她的手臂松松地环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落在了他汗湿的、微微颤抖的后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动作谈不上多熟练,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的、评估的意味,仿佛在抚摸一只过于激动、需要安抚的、有价值的宠物。
但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足以融化任何防备的、催眠般的蛊惑力量:
“辰辰乖,不哭了……”她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奇异的、母性的沙哑,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真实的温度,“都过去了……我在这里……只有你……”
每一个字,都像最锋利的凿子,精准地、深深地凿进江辰那早已脆弱不堪的、渴望被“爱”、渴望“唯一”的心理防线。他哭得更厉害了,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死死地抓住她腰侧的衣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信徒抓住最后的、唯一的、虚假的“神迹”。
“宛……宛姐……呜……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抽噎着,反反复复地道歉,为自己刚才的失态,为自己不够完美的臣服,为自己竟然还需要她用“谎言”来“安抚”……“我……我不该……让你失望……让你为难……我……”
“你没有让我失望,辰辰。”李宛的声音依旧“温柔”,抚着他头发的手,却渐渐带上了一种掌控的、安抚的力度,如同在驯服一只受惊的、珍贵的动物,“你做得很好……一直都很好……是我以前……做得不够好。”
“不!不是的!”江辰猛地摇头,泪水飞溅,声音嘶哑破碎,“宛姐是……最好的……是我……是我配不上!是我……贪心不足……是我……”他陷入了一种自我贬低、自我厌弃的、逻辑混乱的泥潭,仿佛承认自己的不配,才能匹配上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沉重的“恩宠”。
“好了,不说了。”李宛似乎“听够了”他的忏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带着一种结束对话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嗯?”
一家三口。
这四个字,像最终的、甜蜜的、致命的砒霜,精准地、温柔地,灌入了江辰早已毒入膏肓的灵魂。
他浑身剧烈地一颤,哭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在了李宛的怀里。只有那滚烫的泪水,还在无声地、汹涌地从紧闭的眼眶中涌出,浸湿了更多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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