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清河县破旧的街巷,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向低矮的土墙。天色灰蒙蒙的,才申时过半,却已像是入了夜。
林家小院里,十六岁的林书瑶坐在门槛上,就着最后一点天光赶制绣品。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袖口处打着几个整齐的补丁。寒风吹得她手指发红,几乎握不住针。
“姐,进屋吧,外头冷。”十三岁的林文清端着药碗从屋里出来,轻声劝道。她身上的衣衫虽然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书瑶头也不抬,针线在绣架上飞快地穿梭:“再赶一会儿,王掌柜催得急,说是知府家小姐出嫁要用的喜被,能给二两银子呢。”
文清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凳上,蹲下身来帮姐姐理线。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却动作灵巧,不一会儿就理好了一束五彩丝线。
“娘今日咳得厉害,方才又见了红。”文清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担忧。
书瑶的手顿了顿,针尖险些扎到手指。她抬头望向屋内,眼中满是忧虑:“药还够吃几日?”
“最多三日。”文清的声音更低了,“而且大夫说,得换一味贵些的药引子,要五钱银子呢。”
书瑶咬紧下唇,手中的针线更快了几分。绣架上是半只展翅的凤凰,金线在暮色中闪着微弱的光。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十五岁的林武背着柴捆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比同龄人壮实不少,身上的短打补丁摞补丁,却洗得干净。冻得通红的脸上带着疲惫,却仍挤出一个笑容。
“武哥回来了!”文清连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柴刀,“今日怎的这么晚?”
林武将柴捆放在墙角,搓着冻僵的手:“往深山里走了走,砍些好柴,明日赶集能多卖几个钱。”他看了眼书瑶手中的绣活,眉头微皱,“姐,天黑了,伤眼睛。”
书瑶这才放下针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就快好了,还差几针。”她起身打量弟弟,“手怎么了?”
林武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没什么,砍柴时划了一下。”
文清眼尖,一把拉住他的手,只见掌心好几道血口子,有的还在渗血。她眼圈一红:“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拿布条给你包上。”
“不用不用,”林武抽回手,“小伤,过两日就好了。娘今日怎么样?”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屋内那张破旧的木床。床上躺着的妇人面色苍白,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她是三兄妹的母亲林周氏,病了大半年,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文清端起床头的药碗:“娘,该喝药了。”
林周氏勉强撑起身子,就着女儿的手喝了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药汁洒了大半。文清连忙为她拍背,书瑶递上一块干净的布巾。
“娘,慢点喝。”书瑶轻声劝道,眼中满是心疼。
林周氏喘匀了气,虚弱地摆摆手:“不喝了,这药喝与不喝,也没什么分别。”她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满是怜惜和愧疚,“苦了你们了...”
“娘说的什么话,”林武蹲在床前,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等开春您的病好了,我再去码头上工,定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林周氏勉强笑了笑,又是一阵咳嗽。书瑶和文清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夜幕彻底降临,屋里点起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勉强照亮这间简陋的屋子。四壁空空,除了那张破床,就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和几个树桩做的凳子。
书瑶将绣活收好,起身去灶台边准备晚饭。锅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旁边放着几个干硬的杂面饼子。她从墙角的瓦罐里小心地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少许盐巴,犹豫了一下,又包好放回去。
“今日不吃盐了,省着点用。”她轻声道。
文清正在整理母亲的床铺,闻言动作顿了顿,却没说什么。林武坐在门槛上磨柴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明日我去县里交货,顺便请大夫再来给娘看看。”书瑶一边盛粥一边说。
林武抬头:“王掌柜那能结账吗?娘的药...”
“我会想办法。”书瑶打断他,将一碗粥递过去,“你先吃,我去喂娘。”
文清接过碗:“姐,你先吃,我去喂娘。”
三人推让间,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林武警惕地站起身,柴刀握在手中:“谁?”
“是我,李大夫。”门外传来老者的声音。
书瑶连忙上前开门。寒风中,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提着药箱站在门外,肩头落满了雪。
“大夫您怎么来了?”书瑶惊讶地问,连忙将人让进屋。
李大夫抖落身上的雪,叹了口气:“放心不下你娘,顺路过来看看。”他走到床前,为林周氏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三兄妹屏息站在一旁,心中忐忑。油灯的火苗跳动着,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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