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采买美酒后便信步出城,来到苍梧丘下。
但见九嶷山峦环抱着苍梧渊,暮色中烟波浩渺,恍若仙境。
“哇,这里好美啊。”阿茵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拂过身侧缀着白绒的草叶,眼底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惊叹。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落日的余晖洒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金。
玱玹立在她身侧半步远,目光先掠过她发亮的眼眸,随即自然地移向远方山景,语气温润平和:
“皓翎多山水,苍梧丘算是最清雅的一处。
我闲时来此静坐,看日出时云海翻涌,待日落时霞光染山,这般景致倒能卸去几分烦扰。”
他语气平淡,指尖却在袖中极轻地攥了一下。
——方才那抹落在她睫毛上的霞光,像星子落进心湖,漾起微澜,却被他瞬间压了下去。
馨悦走上前,望着眼前的山光水色,语气带着几分雀跃:
“这里跟中原的雄奇险峻全然不同,这般清雅灵秀,轩,你带我们来此处,我真是满心欢喜。”
“此等美景,本就该与众人一同赏之。”
玱玹收回目光,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阿茵,将她眼底的每一分欣喜都收入眼底。
涂山璟静立在阿茵斜后方,凝视着她舒展的眉眼。
白日里微蹙的眉峰此刻已全然抚平,唇角噙着的浅浅笑意,比山间暮色还要动人。
他唇边不自觉地泛起温柔弧度,向来不喜喧闹的人,却因她这份欢欣,觉得眼前纷扰的人声都成了景致里最鲜活的点缀。
众人寻了块临溪的平坦之地坐下,溪水潺潺,虫鸣唧唧。
阿茵抬眼,目光掠过防风邶与防风意映。
防风意映视线总在不经意间飘向涂山篌的方向,那目光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牵绊,似是下意识的牵挂;
防风邶则斜倚着树干,手中把玩着一枚莹润的石子,指节轻转间,石子在掌心划出慵懒的弧线。
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神似落非落,落在远山近水间,又似不经意扫过众人。
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探究,落在阿茵身上时,快得如同风拂草木。
阿茵心头微凛,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平和得听不出波澜:
“防风氏一族的箭术名满大荒,传闻你们的先祖乃是大羿,曾一箭射落九日,不知可否劳烦二位,打些野味回来,让我们尝尝皓翎山野的风味?”
“小事一桩。”防风邶直起身,动作潇洒利落,石子随手一抛落入溪水,溅起一圈涟漪。
他走到阿茵面前,保持着礼貌距离,语气漫不经心地调笑:
“心璎小姐这般抬爱,不如一同前往?山林间趣事颇多,我可为你指些奇花异草。”
他的目光带着欣赏,却无半分逼仄,试探藏在浪荡的语气里。
“阿茵,想去吗?”涂山璟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如春风,不动声色地与阿茵并肩,阻断了防风邶的视线。
“若是想去,我陪你。”他侧头看向阿茵。
阿茵对上涂山璟温润的目光,轻轻摇头笑道:“我不去了,我和馨悦一起生火吧,分工合作,也能快些吃上烤肉。”
她说着,自然地往馨悦身边靠了靠,她目光与防风邶相接时,眼底掠过一丝戒备。
防风邶见她眼底毫不掩饰的防备,像被针扎了一下,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暗芒,再抬眼时,笑意依旧散漫,却多了几分冷意:
“既如此,那我便与小妹去去就回,定不让各位久等。”
他转身折了一枝野花,指尖转着花枝掠入山林,背影透着玩世不恭。
两人走后,丰隆率先起身:“我去砍些枯木来。”
玱玹随之站起,笑道:“正好,我陪你走走,也好让你见识下皓翎的林木。”
途中丰隆兴致勃勃地谈论皓翎风土,玱玹不时应和。
秋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阿茵拢了拢披风。
涂山璟见状,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整理领口,掖好边角:“夜里风凉,仔细着凉。”
阿茵抬眼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底,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
馨悦看着两人之间流转的默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掩饰过去。
一旁的涂山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涂山璟对心璎这般事事上心、满眼宠溺,胸腔里瞬间翻涌着强烈的嫉妒与不甘。
——凡是涂山璟在意的、喜欢的,他都要抢过来,他偏要证明,自己比这个人人称颂的青丘公子强上百倍。
可他转念一想,始冉殿下对心璎上了心思,此刻自己若是动了歪心思,无异于腹背受敌,反倒得不偿失。
倒不如暂且按捺住心思,让始冉殿下得偿所愿也好。
他光是想想涂山璟失去挚爱、痛苦不堪的模样,便觉得心头一阵快意,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不多时,丰隆与玱玹扛着枯木回来,涂山璟抬手凝起灵力,几道淡青色的灵光闪过,枯木已被整齐劈成细柴,码放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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