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危机与压力之下,那间狭小的休息室仿佛成了一个被加速了时间流速的奇特空间。当生存成为首要任务时,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可能被忽略的性格差异和生活习惯,便被无限放大,碰撞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火花。
第一幕:作息之争
林道人修行之人,讲究子时安寝,卯时起身,吸纳天地初生之阳气。即便在此险境,他也尽量维持着这个节奏。夜深人静,他盘坐于门口,呼吸绵长,如同入定老僧。
而黄明珠,作为专案组的核心,习惯了熬夜分析案情,大脑在深夜格外清醒。凌晨两点,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城市地图和能量流动模型蹙眉沉思,指尖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黄搭档,”林道人闭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无奈,“夜深了,阴气盛而阳气衰,此时耗神,于你元气有损。不如歇息片刻,养足精神。”
黄明珠头也不抬,语气平淡:“还有一个能量节点无法匹配,巴颂可能利用了地下管网。现在思路正顺,打断可惜。”
林道人:“……”
半晌,他幽幽道:“你那键盘声,比鬼仔哭丧还吵。”
黄明珠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个背影,面无表情:“哦,那真是抱歉了。要不,我出去敲?”
林道人肩膀微微一塌,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第二天,黄明珠发现自己的键盘下面,被悄无声息地垫上了一层厚厚的、画着隔音符文的软布。
第二幕:饮食之辩
赵刚派人送来的食物很统一:高热量、易储存的压缩干粮、能量棒和瓶装水。
林道人对此倒是无所谓,修行之人,对口腹之欲本就淡薄,盘腿一坐,一块压缩干粮就着清水,也能吃得如同山珍海味。
但黄明珠不行。她需要保持绝对清晰的思维,连续啃了几天干粮后,感觉大脑像生了锈。她看着林道人面不改色地咽下那能硌掉牙的饼干,忍不住开口:“林顾问,你们修行……都这么……艰苦朴素吗?”
林道人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喝口水:“五谷杂粮,皆是天地精华,何来艰苦?倒是你们,过于追求滋味,反而迷失了食物本真。”
黄明珠拿起一块能量棒,认真地说:“我认为,维持最佳的身体状态和脑力活动,是破案的基本保障。这东西只能提供热量,无法保证状态。”
林道人挑眉:“哦?那依你之见?”
第二天,黄明珠趁着短暂的安全窗口,指挥外围警员弄来了一个小型保温箱,里面是分装好的、营养均衡的沙拉、鸡胸肉和果蔬汁。
林道人看着那份绿油油的沙拉,嘴角抽搐了一下:“黄搭档,你这是……喂兔子?”
黄明珠淡定地叉起一块鸡胸肉:“补充蛋白质,维持血糖稳定。林顾问要不要试试?比干粮口感好一些。”
林道人坚决地摇头,抱紧了自己的压缩饼干:“贫道享受不了这等‘精细’。”
然而,当天晚上,当黄明珠将一份没动过的果蔬汁推到他面前,说是“补充维生素,避免口腔溃疡”时,林道人盯着那杯绿色的液体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默默地拿了过去,一饮而尽,然后皱着脸,赶紧灌了好几口清水。
第三幕:空间之困
休息室实在太小了。两个人,加上桌椅和一张行军床,几乎转个身都能碰到。
林道人打坐需要空间,黄明珠整理资料也需要地方。
“黄搭档,劳驾,抬下脚。”林道人试图在床边空出的一块地方摆开打坐的姿势。
黄明珠正蹲在地上,将几张重要的现场照片铺开比对,头也不抬:“稍等,这个血迹喷溅形态很重要。”
林道人无奈,只能蜷着腿,姿势别扭地开始调息。
过了一会儿,黄明珠站起身,没注意身后,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正在入定的林道人。
林道人身体微微一晃,气息差点紊乱,睁开眼,无奈道:“黄法医,你这‘物理超度’比我的法术还厉害。”
黄明珠回头,看到他被自己撞得有些歪斜的身影,愣了一下,难得地露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没注意。” 她默默地将地上的资料收拢了一些,给他让出了稍大的空间。
这些细小的摩擦和笑料,如同紧张乐章中偶尔跳脱的音符,并未影响主旋律的沉重,反而让这段被迫的“同居”生活多了几分真实的人间烟火气。他们在碰撞中磨合,在摩擦中逐渐了解彼此的棱角与坚持。
直到某天深夜,黄明珠又一次在噩梦中被那无形的恶意惊醒,冷汗涔涔。她猛地坐起,看到门口那个依旧保持着打坐姿势的背影,在昏暗的应急灯下,仿佛亘古不变的礁石。
那一刻,所有的摩擦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轻轻舒了口气,重新躺下,第一次,在这种全方位的“监视”下,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而门口的林道人,在她呼吸重新变得平稳悠长后,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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