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唢呐声的余烬,似乎还灼烧着她的耳膜。死寂重新降临,比喧嚣更令人窒息。汪婷婷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具被海浪抛上岸的残骸,只有胸腔剧烈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脚踝处那鲜艳的、冰冷的束缚感,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红绣鞋。
它们紧紧地套在她的脚上,严丝合缝,仿佛生来就长在那里。她甚至能感觉到鞋面上那些繁复的、用金线彩线绣出的鸳鸯莲花和扭曲符文的凸起,隔着薄薄的袜子,硌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细微而持续的、令人发疯的触感。
她尝试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抠、去拽,指甲在光滑坚韧的绸缎鞋面上留下划痕,甚至抠得指尖出血,但那鞋子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了她的骨头上。它们不再是外物,而是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一个带着诅咒和宣告的、活着的部分。
“误了吉时……不好……”
那冰冷的、重叠的呼唤声,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带着某种不祥的催促。
不能待在这里!绝对不能!
老妇人消失了,这栋房子比外面的迷雾更可怕。那双自己会动、会套上人脚的红绣鞋,彻底击碎了她对物理规则的认知,将她拖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充斥着邪异力量的深渊。
求生的本能,像风中残烛般微弱,却依旧在跳动。她必须动起来,哪怕只是爬,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挣扎着,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手掌按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黏腻的尘土和碎石子硌着手心。每动一下,脚上的红绣鞋就仿佛加重一分,提醒着她那无法摆脱的厄运。她咬着牙,忽略那几乎要让她崩溃的诡异触感,一点点挪向门帘。
掀开帘子,堂屋依旧空荡,八仙桌和长凳在昏暗中静默,如同等待上演下一幕戏剧的舞台道具。大门,依旧虚掩着,透进一丝外面更加深沉浓郁的黑暗。
她扶着墙壁,踉跄地站起来,双脚落地时,那红绣鞋柔软的鞋底接触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们寂静得可怕。
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湿冷的、带着浓重纸灰香气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村子完全被夜色吞噬,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一种黏稠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远处的房屋只剩下模糊的、蹲伏着的轮廓,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昨晚听到的、那拖沓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哼唱,似乎随时会从任何一个角落响起。
她不敢停留,也顾不上辨别方向,只是凭着一种逃离的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脚上的红绣鞋诡异无比,它们穿着的感觉并不难受,甚至可以说合脚,但那种“被穿着”的感觉,那种异物强行成为自身一部分的认知,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精神备受煎熬。
她在黑暗中盲目地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脚下的路时而是泥泞,时而是碎石,有时甚至像是踩过了什么软绵绵的、类似草席的东西。她不敢低头看,生怕看到什么更恐怖的景象。
周围的景物在浓雾和夜色中模糊不清,似乎总是在重复。她又看到了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那个捧着素色连衣裙的纸人不见了,但那种被窥视、被标记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跑了不知多久,体力终于耗尽。她靠在一堵冰冷的、湿漉漉的土墙上,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落在黑暗中。绝望如同这无边的夜色,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难道……真的逃不掉了吗?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前方不远处,村口的方向,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光亮。
不是村民家里那种昏黄稳定的油灯光,也不是祠堂长明灯那死气沉沉的豆大火苗。那光,是跳动的,橘红色的,像是……篝火?
在这死寂、诡异、完全被黑暗统治的封门村,怎么会有人在村口点燃篝火?
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希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在她心中升起。会不会是……外面进来的人?迷路的驴友?甚至是……来找她的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点微光的方向,踉跄着走去。
越靠近村口,那光亮越清晰。确实是一堆小小的篝火,在一个临时用几块石头垒起的灶坑里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火焰不大,却顽强地驱散着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和寒意。
篝火旁,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深蓝色道袍,头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个髻,插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木簪子。他身形瘦削,盘腿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背挺得笔直,面朝着村外那更深沉的黑暗,仿佛在守望着什么。
在篝火跳跃的光影中,汪婷婷看到,那人旁边还立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一块灰布,布上用墨笔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算命”。
一个……算命的道士?在封门村的村口,深夜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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