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傍晚,彭彩霞踩着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老城区赶。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社区主任急促的语音:“彩霞,和谐社区和居苑3 栋 502 的张阿姨又把自己反锁了,儿子在门外砸门,情绪激动得很,你赶紧去看看!”
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打湿了她的裤脚,帆布鞋里灌满了泥水,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黏滞感。彭彩霞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无力。这是她接手和谐社区社工工作的第三个月,而张兰英阿姨的家庭矛盾,已经成了她工作台账上被红笔圈了三次的棘手条目。
和谐社区是老城区的典型代表,斑驳的墙皮、狭窄的楼道、缠绕如蛛网的电线,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藏着各自的难处,而彭彩霞这个刚从社工专业毕业的年轻人,就像闯入迷宫的探险者,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
推开单元楼门,刺耳的砸门声混合着中年男人的怒吼扑面而来:“妈!你开门!把房产证交出来!不然我就报警了!”门内传来老太太压抑的啜泣,隐约夹杂着“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的断续话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寒心。
彭彩霞快步上前拉住男人的胳膊,掌心触到他粗糙坚硬的皮肤,带着酒后的燥热:“张兴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张兴猛地回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浑浊的眼球上浮着一层红膜,身上还带着一股廉价白酒和雨水混合的酸腐气味:“彭社工,你别管!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我妈偏心我妹妹,把房子偷偷过户给她,现在连门都不让我进!”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这样的!”门内的张兰英突然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的反驳显得有些无力,“我没有过户!那是我养老的房子,你天天来闹,就是想把我逼死!”
彭彩霞示意张兴退后几步,自己则往前凑了凑,贴着冰冷的门板轻声说:“张阿姨,我是彩霞,您先开门,雨这么大,张兴哥在外面淋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清楚,总有解决的办法,好吗?”她的声音温和,像春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门板后沉默了许久,只能听到老太太压抑的呼吸声,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干涩声响。门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浓重的药味就飘了出来,混杂着老旧家具的霉味,扑面而来。
张兰英头发凌乱地站在门内,花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眼角挂着泪痕,脸上的皱纹因哭泣而挤在一起,身上的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些许污渍,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模样。
张兴见状,胸腔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被彭彩霞死死拦住。
“张兴哥,您先到楼道口避避雨,我跟阿姨聊十分钟,之后一定给您一个说法。”彭彩霞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此刻必须先将两人分开,否则只会让矛盾激化。
张兴盯着她看了半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最终狠狠踹了一脚墙壁,沉闷的响声在楼道里回荡,他转身走进了楼道的阴影里,背影佝偻而落寞。
进屋后,彭彩霞先给张兰英倒了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很快凝结出一层水珠。狭小的客厅里堆满了杂物,旧纸箱、废报纸、不用的家具挤在一起,只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墙角放着一个折叠床,铺着薄薄的褥子,看得出老人平时就睡在这里。
卧室的门紧闭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堆放的纸箱,想必是家里唯一还算整洁的地方。
“阿姨,您身体不好,怎么能跟自己置气呢?”彭彩霞坐在老人身边的小马扎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触感粗糙而冰凉,布满了老年斑和裂口。
张兰英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水杯里,泛起细小的涟漪:“彩霞啊,你不知道,张兴他太让我寒心了。我年轻的时候守寡,三十岁就没了男人,一个人拉扯他和妹妹长大,起早贪黑地摆地摊、做零活,供他上大学,给他买房结婚,花光了我一辈子的积蓄。可他现在生意失败了,不想着怎么东山再起,就回来打我这套老房子的主意,这房子是我最后的依靠啊!”
张兰英说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泛黄的存折,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样,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工整而娟秀,记录着一笔笔微薄的存款:“我这一辈子就攒了这么点钱,还有这套房子,是想留给小孙女的。他妹妹去年查出来乳腺癌,化疗、手术花了几十万,家里已经掏空了,现在还得靠吃药维持,我不能再让她跟着受委屈。”
张兰英老人的声音哽咽,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彭彩霞心上。
彭彩霞的心沉了下去,像坠了一块石头。
彭彩霞想起第一次走访时,张兴还提着一兜水果,客气地跟她讲述母亲如何 “偏心”,如何对妹妹百般呵护,对自己却漠不关心,那时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庭财产纠纷,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藏着一位母亲的无奈与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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