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走进新港区委区政府大楼时,九月的阳光正斜斜地切过玻璃幕墙,在花岗岩地面上投下一道锋利的光带。他停下脚步,低头掸了掸藏青色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是多年来在镇党委办公室养成的习惯,面对任何新环境,先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
电梯数字跳至6层,“叮”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新港区政法委办公室的牌子就挂在走廊尽头,红底白字,透着股肃穆。他刚握住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得让他脊背发紧的声音:“王秘书?”
王正转身,看见李汇站在三步开外,穿着一身挺括的司法制服,肩章上的四角星花在灯光下闪着光。十年了,李汇的眼角添了几道细纹,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没变——混杂着审视与不甘的锐利,像当年在镇党委办公室,每次王正写出的材料被书记圈红表扬时,他落在纸上的目光。
“李局,”王正伸出手,笑容恰到好处,“真没想到,咱们又凑到一块儿了。”
李汇的手在他掌心短暂一握,力道偏沉:“可不是嘛,缘分。我刚从楼上下来,司法局在8层。以后啊,少不了要麻烦王秘书多指导。”
“指导谈不上,”王正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刻意施加的压力,“区政法口的工作,还得靠区司法局多支持。”
两人站在走廊里,客气地寒暄着,阳光从窗外漫进来,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了十年的线,又在新区的走廊里,第三次交叠在一起。
一度共事:镇党委的“笔杆子”之争
王正和李汇的第一次共事,是在2013年的北定镇。
那年王正刚从教师岗位转行,到北定镇党委办公室当秘书,白净、话少,手里的笔却厉害——写的讲话稿能让书记脱稿念,总结材料能被区委办当作范文转发。李汇比他早来两年,是办公室的“老人”,一直以“北定第一笔”自居,直到王正来了。
办公室的格子间挨得近,王正坐最里面,李汇在他斜对面。每天早上,王正刚把电脑打开,李汇就会端着保温杯走过来,假装看他的屏幕:“小王,今天写啥呢?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框架?”
起初王正以为是前辈热心,还真把草稿拿给李汇看。结果第二天,书记在办公室表扬李汇:“小李啊,你那个关于乡村振兴的思路不错,尤其是‘生态+产业’的提法,很有新意。”
王正愣在原地,那明明是他昨天草稿里写的核心观点,李汇只字未提,就变成了自己的。他回头看李汇,对方正低头喝茶,嘴角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从那以后,王正学乖了。写材料时屏幕调得最低,草稿从不离身,就连打印机都要等办公室没人了才用。可即便这样,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有一次,镇里要报一份关于信访维稳的总结,书记把任务交给了王正,要求三天内完成。王正熬了两个通宵,改了五稿,终于在截止日前一天把终稿发给了李汇——按流程,材料要先经办公室老同志审核,再报书记。
结果第二天一早,书记把王正叫到办公室,脸色铁青:“你这写的什么东西?数据错漏,逻辑混乱,还把去年的案例安到今年头上!”
王正接过材料,愣住了——那根本不是他的终稿,而是他第一版的草稿,里面的错误他明明都改了。他立刻想到了李汇,可没有证据,只能咬着牙说:“书记,是我没检查仔细,我现在重新改。”
那天王正没吃午饭,坐在电脑前,手指都在抖。李汇走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别太急,慢慢来。年轻人嘛,难免出错。”
王正抬头,看见李汇眼底的笑意,像根针,扎得他生疼。他没说话,只是把键盘敲得震天响。最后,他在截止时间前半小时,把改好的材料直接送到了书记办公室,顺带提了一句:“书记,这次我直接发给您,省得再麻烦李哥。”
书记愣了愣,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王正听见李汇在走廊里跟别人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眼里没人。”
王正没反驳,只是把更多的时间泡在办公室。他把镇上近五年的材料都翻了出来,装订成册,有空就看;他跟着书记下村,把村民的话一字一句记在本子上;他甚至学会了在酒桌上挡酒,只为了能在书记清醒时,多听几句对工作的想法。
渐渐地,王正的材料越来越“接地气”,书记越来越离不开他。有一次区委书记来调研,听了王正写的汇报,当场问:“这材料是谁写的?思路很清,有深度,有水平。”
书记指着王正,笑着说:“我们办公室的小王,年轻有为。”
王正站在一旁,看见李汇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
那之后,李汇很少再找王正的麻烦,但也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人在同一个办公室,隔着两张桌子,却像隔着一条河,各自在对岸,沉默地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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