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场上的刺杀,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凰廷压抑已久的矛盾。虽然那名死士死无对证,但矛头直指因新政利益受损最深的柳氏一族,已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实。
凤临天的怒火,如同积压已久的火山,终于彻底爆发。
回宫后的第二天,不等柳党有所反应,凤临天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了清洗!
她首先拿下的,是负责皇家猎场守卫的统领和几名副将——他们都是柳尚书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罪名是“护卫不力,致使圣驾受惊”,直接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紧接着,之前派往各地整顿漕运、盐铁的巡查组,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突然加快了行动速度,并且手段变得异常强硬。数名与柳家关系密切、涉嫌贪腐的漕运官员和盐铁使被当场拿下,抄家问罪,查抄出的金银珠宝、田产地契堆积如山,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之前被林曦发现疑点的北方军镇粮草贪腐案,也被凤临天秘密派出的心腹查出了更多实证。涉案的几名军方将领,皆出身将门世家,与柳家盘根错节,也被迅速控制。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柳党官员人人自危。不断有官员被带走调查,柳尚书府邸门前车马稀落,往日的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
凤临天显然动了真怒,她不再顾忌所谓的平衡与稳定,铁了心要借这次刺杀事件,将柳党势力连根拔起,至少也要让其伤筋动骨,再无反抗之力。
面对女帝如此酷烈的反击,柳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迅速集结力量,进行反扑。
反击的焦点,出乎意料地,集中到了“护驾有功”的林曦身上!
以柳尚书为首,数十名官员联名上奏,弹劾林曦!
奏疏中并未提及秋猎刺杀(那等于不打自招),而是抓住了林曦的两个“致命”把柄:
第一,欺君之罪! 他们不知从何处找到了确凿证据,指证林曦并非女子,而是男儿身!一个男子,冒充女身入选后宫,侍奉女帝,这是对皇权的极大亵渎和欺骗!
第二,后宫干政,牝鸡司晨! 他们指控林曦利用女帝的宠信,肆意插手朝政,提出“摊丁入亩”等动摇国本的政策,更是暗中搜集官员罪证,构陷忠良(指被查的柳党官员),其心可诛!
这两条罪名,每一条都足以置林曦于死地!尤其是在这个礼法森严、男尊女卑(相对女尊世界而言)观念尚未完全扭转的时代,一个男子混入后宫,还干预朝政,简直是颠覆纲常、十恶不赦!
奏书如同雪片般飞入御书房,言辞激烈,要求凤临天立刻严惩林曦,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林曦男儿身”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传遍了前朝后宫,引发了更大的震动和哗然!
后宫之中,所有男妃都惊呆了!他们争风吃醋了这么久,对手竟然是个男人?!柳侧君在病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又咳出血来,状若癫狂。他不知道该庆幸少了一个“女性”竞争对手,还是该愤怒自己被一个“男人”压得抬不起头。
前朝之上,那些原本对林曦观感尚可、或持中立态度的官员,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林曦的才华他们或许认可,但“欺君”和“男子干政”这两条,触碰了这个时代最根本的道德和法律底线,让他们无法接受。
一时间,要求严惩林曦的呼声甚嚣尘上,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压力,如同沉重的山峦,压向了御书房,也压向了仍在听竹苑养伤的林曦。
青墨和丹青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伺候了公子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公子是……是男子?!
林曦靠坐在软榻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听着苑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和青墨带着哭腔的汇报,他的脸色却异常平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早就知道身份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柳党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直接将他置于了礼法和皇权的对立面。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凤临天身上。
她会如何选择?
是顺应“民意”和“纲常”,将他这个“欺君罔上”的“妖孽”推出去平息众怒?还是……力排众议,保住他这个她亲手提拔起来的“利刃”?
林曦轻轻抚摸着包扎伤口的纱布,眼神深邃。
他知道,接下来凤临天的决定,将不仅仅关乎他的生死,更将决定这个帝国未来的走向。
是向旧势力妥协,维持表面的平衡?还是打破枷锁,开创一个全新的局面?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凤临天,考验你魄力的时候到了。”
“我这把刀,是折是留,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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