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明寅灰溜溜离开,李淳罡转过身去,慢悠悠的踱步回到轿子内,
他一手接过姜泥递出来的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
酒水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滴落,更添几分邋遢。
但此刻,在场众人皆是再无人敢小觑这个看似落魄的断臂老头。
剑神李淳罡,
那可是纵横了离阳江湖一甲子的顶尖强者,
光是他的名字,就足以在江湖上掀起层层巨浪!
喝完酒后,李淳罡用袖子抹了把嘴,
他这才转过头,看向身前的无尘,沉声问道:
“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如何认得老夫的?”
这个问题,显然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他隐姓埋名一甲子,自信容貌气质与当年早已天差地别,绝非一个年轻和尚能轻易认出。
轿内的徐凤年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紧张地看着无尘。
姜泥更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在小和尚和断臂老者之间来回看。
面对李淳罡那近乎逼问的目光,无尘依旧从容不迫,
他淡淡一笑,道:“李老前辈威名震古烁今,剑道成就旷绝当代。此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总归是有人知道的。”
闻言,李淳罡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眯起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如同老鹰审视猎物般,上下打量着无尘,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一时间,轿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滞。
忽然,李淳罡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猛地爆射出一缕精光,脱口而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莫非……你修成了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
“他心通”
三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一旁的徐凤年顿时心头狂震,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为北凉世子,见识广博,自然听说过佛门这种传说中的无上神通!
据说修成此神通者,能感知众生心念,洞悉他人所思所想,玄妙不可思议!
但这也仅仅是存在于佛经古籍之中的传说罢了!
放眼整个离阳王朝,甚至整个天下,也从未听说有几位高僧大德真正修成过此等神通!
若眼前这无尘小师傅真的修成了“他心通”……
那他能一眼看穿大黄庭,能道破李淳罡的身份,一切似乎就都解释得通了!
但这……这可能吗?!
徐凤年看向无尘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无尘对于李淳罡这石破天惊的猜测,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李淳罡见无尘这般反应,眉头皱得更紧,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却只是哼了一声,不再追问,抱起酒葫芦又猛灌了一口,嘟囔道:“故弄玄虚……”
但他那闪烁的眼神和微微绷紧的身体却表明,他内心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一时间,轿厢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徐凤年看着眼前这两位,
一位是消失一甲子、剑道称神的传奇人物,
一位是神秘莫测、疑似身怀佛门大神通的小圣僧,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一旁的姜泥亦是如此,她抿了抿樱唇,时不时偷偷的瞟向对面那位闭目养神的小和尚,
就在姜泥又一次偷偷打量时,无尘忽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姑娘,你为何一直看着小僧?”
“啊!”
听到这番话,姜泥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吓了一跳,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
她连忙低下头,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地辩解道:“没……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小师傅您……好像很厉害……”
看着她这副羞涩慌张的模样,无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并未追问,而是话锋一转,仿佛随口吟诵般,缓声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这两句诗出自苏轼的《和子由渑池怀旧》,意境悠远,带着几分人生无常、聚散随缘的禅意。
然而,这两句诗落入徐凤年耳中,却不啻于又是一道惊雷!
“飞鸿踏雪泥……泥……”
徐凤年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无尘,又猛地看向身旁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姜泥!
姜泥!
她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极大的秘密!
世间知她真名者,寥寥无几!
就连北凉王府中,也鲜有人知!
这无尘小和尚……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刚才只是猜测无尘可能身怀“他心通”,能感知他人念头,
但这诗句……这分明是直接点破了姜泥的身份!
姜泥本人更是娇躯剧颤,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纯净羞涩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她失声惊呼,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无尘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除了名字,你的身世,小僧亦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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