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陈尘口中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间。眼前的邋遢老者,形象与“传功阁闲职”似乎很难联系起来,但那双时而浑浊、时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以及他对那堆“破烂”古符纹十几年如一日的执着,都暗示着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吴涯见陈尘应下,也不再废话,直接一屁股坐回地上那堆散乱的兽皮卷和纸页中间,仿佛那是他的王座。他随手又抓起那卷差点被他摔掉的兽皮,指着上面一处线条尤为密集扭曲的区域,带着几分考较和不信邪的语气道:“小子,既然你说这些玩意儿可能是记录‘理’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这块‘鬼画符’,记录的可能是哪门子‘理’?你要是能胡诌出点让老夫觉得不是完全放屁的道理,老夫……老夫就把这葫芦里剩下的‘烧刀子’分你一口!”他晃了晃手中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
陈尘闻言,也不拘谨,直接在吴涯对面席地而坐,地面灰尘颇厚,他也毫不在意。目光顺着吴涯手指的方向,落在那片密集扭曲的纹路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闭目,看似在仔细观察,实则意识已悄然链接识海中的《万相源典》。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应,而是主动引导一缕极细微的源典清辉,透过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遥遥“触摸”向那兽皮卷上的古老纹路。
瞬间,那丝先前微弱的悸动变得清晰了一些。源典反馈回来的感知更加明确——这些纹路确实与常规的能量传导、储存结构迥异。它们更像是一种极其抽象、粗糙、甚至有些“错误百出”的,对某种“稳定”、“锚定”状态的强行描绘或模仿。就像远古的先民,第一次试图用简陋的线条,去刻画“大地不动”或“山峰永固”这种概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甚至形也扭曲残缺。
陈尘睁开眼,心中已然有谱。他指着那片纹路,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吴前辈,晚辈胡乱猜测,您姑且一听。”
“寻常符纹,无论攻防辅助,其核心在于‘引导’与‘转化’。引外界灵气,或修士自身灵力,通过特定纹路转化为特定效果,如同河道引水,水到渠成。”
“而晚辈观此纹……”他指尖虚划,沿着那片扭曲线条的大致走向,“其线条纠结往复,多处形成近乎‘死结’或‘回环’,若为引导灵力,此处必是淤塞崩坏之点,绝无可能通畅。故晚辈大胆推测,绘制此纹者,意图或许并非‘引导流动’,而是……‘描绘静止’或‘固化某种状态’。”
吴涯原本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嘲讽的表情微微一凝,抓着酒葫芦的手也顿住了。他下意识地顺着陈尘的话语,再次看向那些他看过千百遍的“死结”和“回环”。是啊,这些结构在符阵之道中乃是绝对的大忌,是初学者都不会犯的错误。若此纹真是为了引导能量,那绘制者水平简直低劣到令人发指。但若换一个角度……
“描绘静止?固化状态?”吴涯喃喃道,眼中光芒闪烁,“继续说!”
陈尘见引起了对方兴趣,继续道:“您看此处,”他指向一个几个线条纠缠成近乎实心疙瘩的区域,“看似杂乱无章,但若将其视为一个整体,其外廓线条的弧度与相接的角度,隐隐构成了一种……内收、凝聚、自我闭合的态势。不像是要发散什么,倒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锁’在里面,或者模仿某种‘浑然一体、不动不移’的意象。”
“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线条由密集突然变得稀疏、最终消弭于无形的区域,“非是灵力耗尽或纹路中断的潦草,而更像是一种‘渐隐’、‘归于沉寂’的刻意表达。晚辈曾在某本杂记中看过古人描绘‘大地沉寂’或‘顽石永固’的岩画,其笔触韵味,与此处颇有几分神似,当然,要抽象晦涩千万倍。”
陈尘的语调平缓,用词尽量贴近一个“喜看杂书、爱胡思乱想”的年轻弟子可能的知识范畴,避免涉及“法则”、“结构”等过于高深或敏感的字眼。但他所指出的观察角度,以及对那些“不合理”纹路背后可能意图的推测,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虽然微弱,却瞬间照亮了吴涯脑海中某个尘封已久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过的念头。
吴涯彻底放下了酒葫芦,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尘所指之处,又飞速扫过整卷兽皮,然后是地上散落的其他几卷。他脏兮兮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嘴唇翕动,似乎在急速消化和重新组合陈尘的话。
“内收……凝聚……自我闭合……锁住……浑然一体……渐隐……归于沉寂……”他反复咀嚼着这些词语,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带上了一丝激动,“不是引导……是描绘……是模仿一种‘状态’……‘不动’的状态?‘稳固’的状态?‘存在’本身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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