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奥隐藏在廊柱后,看着贝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的目光立刻锁定大门和那篮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堡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只有风穿过残破窗棂的呜咽,和远处隐约可闻的、埃利奥斯通过通讯水晶传来的平稳监测读数声。
十分钟。二十分钟。大门毫无动静。
就在莱奥怀疑这次尝试是否会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看不见时,变化发生了。
不是大门开启,而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扰动。首先感知到的是莱奥自己敏锐的狼人直觉——一股沉重、压抑、但又翻涌着难以名状情绪的巨大存在感,从门后弥漫开来。紧接着,埃利奥斯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激动:“西翼核心区能量场活跃度急剧上升!情绪频谱分析……出现强烈混合信号:困惑占比35%,痛苦回忆波动25%,一种极微弱的……类似‘被触动’的柔和频率约占15%,其余为混乱杂波。目前尚未出现攻击性或憎恶峰值!”
莱奥紧紧盯着大门。他看到,门缝底部的阴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然后,一只覆着深色绒毛、巨大而轮廓分明的爪子,极其缓慢地、几乎是试探性地,从门内阴影中伸出一点指尖,碰了碰石阶上那束靠放着的野花。
触碰的瞬间,埃利奥斯那边的数据出现了剧烈跳动:“接触点!检测到高强度能量交互!主人的情感场与花朵携带的……贝儿小姐残留的‘专注’、‘善意’意向信息素产生直接接触!混合信号中柔和频率瞬间提升至30%!痛苦回忆波动增强但……形态改变,尖锐度下降,趋向……趋向一种哀伤的低频!”
那爪尖碰了碰花瓣,极其轻柔,仿佛怕碰碎了它们。然后,它犹豫着,弯曲,极其小心地——将那束花勾了进去,带入门内的黑暗之中。大门依旧没有开合,花朵就这样被“取走”了。
取走花朵后,门后的巨大存在感并未立刻消散,反而更加凝实。莱奥能“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震动,不是吼叫,更像一种无意识的、混合着痛苦与别样情绪的呻吟。随后,那存在感开始缓缓后退,沉入建筑更深处,能量场的活跃度也随之缓慢下降,但那种新出现的、“哀伤的低频”却持续了更长时间,如同余音袅袅。
“花朵被接纳了!”埃利奥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虽然过程伴随强烈情感冲突,但没有引发破坏性反冲!莉亚的连接保持稳定,城堡整体能量场……莱奥,你看到了吗?痛苦弥散指数在刚才的接触峰值后,没有反弹到原点,而是稳定在了一个比之前更低一点的新水平!虽然只是零点几个百分点,但这在统计学上意义重大!”
莱奥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他看向石阶上剩下的那篮野花,它们依旧静静地在那里,沐浴着逐渐升高的阳光。
“窗口……被成功打开了。”他低语道。不是轰然洞开,而是被一束野花,撬开了一道缝隙。光透了进去,虽然立刻与厚重的黑暗混合、挣扎,但确实透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城堡处于一种奇异的平静中。西翼塔楼沉默如昔,但那种沉默似乎有了不同的质地。贝儿没有再去西翼,她似乎知道第一次馈赠需要时间消化。她在图书室待了很久,书页翻动的声音比平时更轻。
黄昏时分,莱奥再次接到埃利奥斯的通讯,这次他的声音带着更深的惊奇:“莱奥,最新扫描显示……西翼主楼大门内侧,靠近地面的位置,出现了一处极微小的能量结构改变。那里……形成了一小片‘非对抗区’。不是诅咒的削弱,更像是……某种顽固的防御出现了一道允许‘无害之物’通过的裂隙。虽然只有手掌大小,而且极不稳定,但这在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
莱奥走到西翼大门附近,远远地,用他强化过的感知去探查。确实,在那厚重、布满痛苦与防御能量的门扇底部,存在一个非常微小、能量流动略显不同的“点”。它不显眼,却真实存在。
野花的馈赠,收到了沉默的、却真实的回响。
夜幕降临。东翼小屋的烛光与西翼塔楼的黑暗依旧对峙,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不再是纯粹的绝望与恐惧,混合进了一缕微弱却执拗的、属于“可能性”的气息。
莱奥站在庭院中,抬头望向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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