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协同实验的成功余韵尚未消散,埃利奥斯正埋头分析海量数据,试图将那个短暂“窗口”的每一点特征都刻入模型。莱奥则忙于巩固成果,谨慎地引导着贝儿与城堡环境之间那些细微而安全的互动。一切似乎都朝着可控的方向稳步推进。
然而,一个完全超出他们所有模型和预期的变量,突然闯入了这片苦心经营的脆弱平衡。
那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了望塔上被魔法驱动、早已锈蚀大半的铜铃,突然发出了嘶哑却刺耳的鸣响——这是外围警戒被触动的标志。
莱奥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时就出现在了城堡主厅的高台上,灰蓝色的眼眸穿透雾气,望向吊桥的方向。埃利奥斯也从地下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数据板。
透过逐渐散开的雾气,他们看到吊桥对岸站着三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旅行者斗篷、身形矫健的中年男人,背负猎弓,腰佩短刀,眼神锐利如鹰。他身旁是一个衣着朴素却整洁的妇人,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担忧。而站在他们中间,挽着妇人手臂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城堡轮廓。
“旅行者?迷路了?”埃利奥斯低声道。
莱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普通迷路者绝无可能穿过城堡外围那些魔法扰动的森林和天然屏障,更不可能触发早已失灵的警戒铃。他能嗅到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坚韧的、与这片土地隐隐相连的“乡土”气息,以及淡淡的、属于人类的担忧与决心。
“他们身上有旧契约的微弱回响,”莱奥的声音低沉,“可能是很久以前,与这片领地或城堡有过渊源的后裔。”他的目光锁定那个小女孩,她的脖颈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质护符,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与城堡纹章有几分相似的记号。
麻烦在于,他们的到来本身,就是对当前脆弱平衡的巨大冲击。陌生的、鲜活的人类气息,尤其是那个充满好奇与生命力的小女孩,对于封闭太久、痛苦太深的城堡和它的主人而言,无异于在沉寂的死水潭中投入一块巨石。
吊桥在莱奥无声的操控下,吱吱嘎嘎地缓缓放下。三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踏上了吊桥。中年男人保持着警惕,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妇人则将小女孩往身边拉了拉。
当他们踏入城堡前庭的瞬间,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野兽王子,而是来自城堡本身!
前庭地面那些早已枯死的藤蔓突然疯狂蠕动,如同被惊醒的毒蛇!庭院角落一尊残破的石像鬼雕塑,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了幽绿色的鬼火!空气中响起无数细碎、充满敌意的低语,那是城堡防御机制被陌生气息触发后,残存恶意的本能反应!
小女孩吓得惊叫一声,躲到了母亲身后。中年男人立刻拔刀出鞘,将妻女护在身后,眼神惊怒。
莱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前庭中央,他的出现并没有平息骚动,反而让那些低语变得更加尖锐——城堡认出了他,但无法理解他为何允许陌生人进入。狼的威慑气息与城堡的躁动能量在空气中碰撞。
“退后!”莱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威压,既是对三个闯入者,也是对躁动的城堡。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安抚力量混合着他与城堡的古老连接,强行压制下那些狂乱的藤蔓和鬼火。低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不甘的嘶嘶声。
“说明你们的来意。”莱奥转向三人,灰蓝色的眼眸冰冷,没有一丝属于“管家”的温度,只有守护者的审视。
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显然被莱奥刚才展现的非人力量震慑,但他还是努力挺直脊背,声音沙哑:“我叫托马斯,曾是……曾是这片森林外围的守林人。这是我的妻子玛丽安,女儿莉亚。”他指了指小女孩,“我们……我们不是来冒犯的。我们是为了莉亚。”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痛苦与恳求:“莉亚从去年开始,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发冷,噩梦不断,梦里总是出现一座被荆棘缠绕的城堡……镇上的医师、路过的炼金术士都束手无策。直到一个月前,我母亲临终前才告诉我,我们家祖上曾是这座城堡的卫士,立下过血誓。她说莉亚可能是被‘旧誓’或这片土地的‘伤痛’……‘共鸣’了。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来此寻找解除之法,或者……至少弄清楚原因。”
共鸣。又是这个词。但这次的“共鸣”,不是贝儿带来的积极唤醒,而是诅咒痛苦对血脉后裔的无意识侵蚀。
莱奥的目光落在那小女孩莉亚苍白的脸上。她能梦到城堡,绝非偶然。她颈间的护符,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但确实与城堡核心痛苦频率隐隐呼应……不,是单方面被“吸附”的波动。诅咒的污染,竟能通过古老的血脉联系,蔓延到如此遥远的后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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