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份关于蓝色行星的报告被凯恩标记为“私人兴趣收藏”,一股微妙的变化在曦曜宫的日常运转中悄然蔓延。凯恩对领地事务的管理依旧严谨高效,但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他总会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特定类型星球的关注。
在一次审阅新抵达的贸易舰队货物清单时,他的目光在“星际影像资料”分类上多停留了片刻。几天后,一批来自不同星域的、记录着各种奇特天体景象的艺术晶体便被呈至他的案头,其中不乏多颗不同角度的蓝色星球影像。
又有一次,在与负责与帝国科学院进行例行通讯的文书官交谈时,他看似随意地提及:“若科学院近期有关于稳定液态水行星的大气模型研究,不妨备份一份至曦曜宫,或许对领地未来的生态规划有所借鉴。” 很快,不仅是大气模型,连带着一系列关于类地行星地质演变的学术摘要,也出现在了凯恩的私人数据库中。
这些举动分散而自然,从未越过一位皇子对领地发展或个人兴趣追求的合理范畴。但累积起来,却在曦曜宫乃至更广的范围内,清晰地勾勒出二皇子凯恩·扎尔一个独特的侧面:一位对宁静蔚蓝世界抱有特殊偏好的皇室成员。
这张由偏好编织成的无形之网,开始悄无声息地捕捉信息。
来自帝国星图总局的例行更新数据包中,被曦曜宫的技术官特别标注出了新增的三颗“海洋特性显着”的星球坐标。一支途经黯尘星域的勘探小队,在提交的航线报告中,“顺便”附上了一条关于在某偏远星系观测到一颗“异常纯净蓝色调”行星的备注。甚至与凯恩母族有所往来的一位远方星域总督,在礼节性的通信函末尾,也幽默地提及自己辖境内发现了一颗“或许能入殿下眼”的“蓝宝石”星球,并附上了初步扫描数据。
所有这些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曦曜宫,经过文书官巽的初步整理,最终抵达凯恩的私人观测所。
在这里,巨大的星图不再是冰冷的战略部署工具。凯恩站在图前,指尖轻点,一个又一个蓝色的光点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被依次点亮。有些光点密集地位于帝国已开发的星域,更多的则散布在广袤而未被深入探索的边疆。每一个光点都附带简要的参数:光谱类型、水体覆盖比例、恒星距离、大气成分预估……
他像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在拼凑一张散落在时空中的星图碎片。地球的精确坐标他无从得知,但他相信,只要样本足够多,数据足够详实,他总能从中筛选出可能性最高的目标,或者,至少能归纳出这类星体在宇宙中分布的某些规律,从而缩小搜索范围。
这项工作漫长而细致,需要极强的耐心和缜密的逻辑。凯恩乐在其中。这让他感觉自己并非全然被动地等待,而是在主动地、系统地向着目标靠近。他将来自不同渠道的数据进行交叉比对,验证其可靠性,剔除明显错误或夸大其词的信息。
他注意到,有些被描述为“蓝色”的星球,其光谱特征更偏向紫蓝或绿蓝,与地球的蔚蓝有着微妙差别。有些则因为过于年轻或年老,环境极端不稳定。他将这些不符合条件的坐标标记为次优先级,将那些环境参数相对温和、光谱特征更接近的记忆中地球形象的星球,提升至待深入核查的列表前列。
这个过程,也让他对虫族帝国庞大的信息网络和下属们揣摩上意、积极效力的效率有了更深的体会。他并未滥用这种影响力,始终将搜寻控制在“个人兴趣”与“潜在领地资源考察”的灰色地带,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夜深时分,观测所内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凯恩凝视着星图上那几十个闪烁着柔和蓝光的坐标,它们如同夜海中的灯塔,渺小,却指引着方向。
回家的路依旧隐匿在星辰之后,但他手中已然握住了第一缕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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