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乞讨的足迹踏遍了方圆百里的山坳村落。
曾道枚像一株被遗弃在石头缝里的野草,靠着一点露水和顽强的生命力,竟然也扭曲地长大了。
十八岁的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形依旧瘦削,但多年的风餐露宿,在他身上刻下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皮肤黝黑粗糙,手掌布满老茧,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神浑浊而麻木,只有在警惕地观察四周时,才会闪过一丝属于求生者的锐光。
他不再是最初那个任人欺凌却只会默默承受的幼童。
多年的流浪,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在绝境中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他意识到,像野狗一样四处乞讨,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需要一个根,哪怕再微小,也能让他像个人一样,站着活下去。
这个根,就是土地。
他曾失去的土地。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长:回曾家坳,要回本该属于他的地!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想法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村长胡帅贪婪刻薄,当年既然收走了地,怎么可能轻易吐出来?
但曾道枚没有别的选择。
曾家坳,是他唯一知道的、还能和“家”扯上一丝关系的地方。
他沿着记忆中的山路,拖着疲惫的步伐,再次踏入了曾家坳。
村子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破败、闭塞。
村民们看到这个衣衫比当年更加褴褛、但身形已然长开的青年,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他,脸上纷纷露出惊诧、厌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灾星回来了……”
“他怎么还没死在外头?”
“离他远点,晦气!”
议论声依旧,但曾道枚已经习惯了。
他径直走向村里最“气派”的那座青砖瓦房,村长胡帅的家。
胡帅如今更加发福了,面皮油光水滑,正坐在院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剔牙。
看到站在门口、像个影子一样的曾道枚,他愣了一下,随即三角眼里射出嫌恶的光。
“曾道枚?你还没死?”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曾道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卑微的讨好:“胡村长,我……我长大了,想回来……讨口饭吃。”
“讨饭?”胡帅嗤笑一声,“村里没多余的饭给叫花子吃!滚回你的地方去!”
“我不是要饭,”曾道枚抬起头,目光直视胡帅,“我是曾家的独苗,我爷我爹的地……村里是不是该……还给我一点?哪怕最差的,一亩,不,半亩也行!我能自己种地,交皇粮!”
胡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指着曾道枚的鼻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曾老根那一支早就绝户了!地是村里的公产!跟你有个屁的关系!滚!再不滚我放狗咬断你的腿!”
曾道枚没有滚。
他知道,一旦这次退缩,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采用了最笨,也最无奈的办法,死缠烂打。
从那天起,曾道枚就像幽灵一样,缠上了胡帅。
每天天不亮,他就蹲在胡帅家门口;胡帅出门,他就默默地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胡帅去地里查看,他就站在田埂上看着;胡帅吃饭,他就蹲在院墙外;甚至胡帅晚上去别人家串门喝酒,他也像个影子似的守在人家门外。
他不吵不闹,就是默默地跟着,用那双沉默而固执的眼睛,盯着胡帅。
一开始,胡帅只是呵斥、威胁,甚至让本家侄子动手打他。
曾道枚不还手,抱着头任他们打,打完了,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爬起来,依旧默默地跟着。
他像一块牛皮糖,甩不掉,嚼不烂。
时间一天天过去,胡帅被跟得毛骨悚然。
村里开始有风言风语,说胡帅霸占绝户田,逼得人家孩子活不下去。
虽然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但那些异样的目光让胡帅浑身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他被曾道枚那种沉默的、带着恨意的注视弄得心烦意乱,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终于,在曾道枚锲而不舍地“纠缠”了快一个月后,胡帅妥协了。
一方面是他实在不胜其烦,另一方面,他也怕把这“灾星”逼急了,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他想着反正村里还有几块最偏远、最贫瘠的田地,几乎长不出什么像样的庄稼,给他也无所谓,还能落个“仁义”的名声,打发走这个瘟神。
“行了行了!算老子倒霉!”
胡帅在一个傍晚,不耐烦地对着又蹲在他家门口的曾道枚吼道,“村西头鬼见愁那片田,给你两亩!赶紧给老子滚远点,别再让我看见你!记住了,地给你种,但田赋一粒不能少!交不上来,老子照样把地收回来!”
鬼见愁,地名就能说明一切。
那是曾家坳最差的田,碎石多,土层薄,离水源又远。
但曾道枚不在乎!他有田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乞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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