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安攥着那面凉飕飕、仿佛能吸走体温的铜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黑风洞走。
夜风吹过,带着硫磺和腐叶的味道,让他发热的脑子稍微冷却了点。
跟狗胜商量?商量个屁!难道要跟那条满脑子都是“冲、咬、抢”的土狗说:“狗帝,借我几个会隐身的小妖,咱们去人间吓唬一下我以前那个抠门厂长,让他赶紧修锅炉,免得炸死我前妻的现任老公?”
狗胜要是能听懂这其中的伦理困境和安全隐患,它就不是狗帝,而是狗头军师他祖宗了!
那土狗的思维逻辑简单得像条直线:是朋友,就护着;是敌人,就咬死;是地盘,就抢过来。
跟他讲人间锅炉房的压力表、讲道德良知,无异于对着一块花岗岩讲解微积分。
可镜子里李二狗那双被恐惧和绝望填满、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睛,和孙扒皮那副官僚主义浓厚、漠视人命的嘴脸,像两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良心。
他郑平安是倒霉蛋,是背锅侠,是老婆跟人跑了的可怜虫,但他骨子里,到底还残存着点儿从发电厂老师傅那儿继承下来的、对“安全”二字近乎本能的敬畏。
那老锅炉爆炸时血肉横飞、焦糊味冲天的惨状,是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是他所有霉运的开端。
不能明说,那就只能……暗渡陈仓,玩点阴的?
郑平安猛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冒着刺鼻气味、如同小型化工厂的酸硫浆作坊上。
一个更加缺德、更加上不了台面,但或许更符合妖界这片蛮荒之地行事风格的“曲线救国”计划,逐渐在他那被硫磺烟气熏得有些迟钝、却意外在坑人方面灵光起来的脑袋里成型。
他果断转身,没去黑风洞找狗胜,而是钻回了自己那个四面漏风却充满“工业气息”的破棚子。
他翻箱倒柜,找出几样压箱底的“宝贝”:一小罐浓度最高、气味最冲、腐蚀性最强的酸硫浆原液,几根效果时灵时不灵、但短时间隐身勉强够用的“匿影草”,还有一只正抱着块硫磺石磨牙磨得火星四溅的话痨穿山甲精“钻地龙”。
“老钻!别磨了,牙口再好也经不住这么造!”郑平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招呼。
钻地龙抬起小脑袋,绿豆眼眨了眨:“军师?有啥好事?是不是又找到新的硫磺矿了?”
“比矿好!”郑平安把东西塞到它冰凉的前爪里,“有个紧急、重要、且报酬丰厚的秘密任务!干好了,赏你一年……不,三年的肉骨头管够!顿顿有肉!”
钻地龙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小灯泡,尾巴都翘了起来:“军师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油锅,俺老钻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好妖!”
“不用你下油锅,”郑平安凑近它,声音压得更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详细吩咐了一遍。
他重点描述了孙扒皮那脑满肠肥的样貌特征、办公室的大概位置,以及行动计划的核心:“记住,把这罐‘精华中的精华’悄悄倒几滴在孙扒皮……就是那个胖得像球的人间干部的办公桌上,不用多,几滴就行,但要让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子‘与众不同’的味儿!然后,把这个……”他掏出一张用烧焦木炭画了扭曲爆炸图案、打了个巨大血红叉号的粗糙兽皮纸,“想办法塞到他抽屉缝里,或者文件堆最上面!完事儿立刻用匿影草溜回来,千万别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狗!”
钻地龙虽然完全搞不懂军师为啥要对一个遥远的人间干部使这种阴招,但“三年肉骨头管够”的诱惑是实实在在、无法抗拒的。
它用爪子拍着胸口的鳞甲,发出“砰砰”的响声:“军师放心!打洞、潜行、匿影是俺老本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任务!”
趁着紫色月光还算明亮,钻地龙带着它的“生化威慑武器”和抽象派恐吓信,利用郑平安凭借铜镜残留的一丝微弱感应、勉强捣鼓出的一个极其不稳定且随时可能崩溃的微小空间通道,悄无声息地潜向了人间那个对它而言既陌生又危险的世界。
郑平安留在气味呛人的棚子里,坐立难安,心悬在嗓子眼,感觉比当年守在即将爆炸的老锅炉旁边还要煎熬百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第二天,他强打精神,心不在焉地指挥着猴妖们熬浆、过滤,时不时就偷偷掏出铜镜摩挲两下,试图再次感应到什么。
狗胜兴冲冲地来找他商量攻打东边一个不服管教、擅长空袭的鹰妖部落的宏伟大计,他都借口“正在研发一款能腐蚀羽毛的新型酸硫浆,关键时刻不能分心”给搪塞过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将妖界的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紫红,郑平安手中的铜镜终于再次有了反应!
景象模糊地浮现出来,还是在孙扒皮的办公室。
孙扒皮脸色煞白,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拿着那张兽皮恐吓信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有一小片非常显眼的、被腐蚀得发黑起毛的痕迹,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与人间任何化学试剂都截然不同的、带着硫磺和酸果混合的刺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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