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混沌的虚无中挣扎着浮起,像是从最深的海底被强行拖回水面。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持续而单调的海浪声,由远及近,周而复始。然后是触觉——身下是粗糙、潮湿、带着阳光余温的砂砾,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紧接着是嗅觉——咸腥的海风、被阳光晒过的沙滩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冷却后的奇异味道。
林浩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眼。适应了几秒后,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片陌生的海滩上。沙子是淡金色的,颗粒很粗。前方不足十米处,就是蔚蓝的大海,海浪正一波波涌上沙滩,留下白色的泡沫痕迹。天空是纯净的湛蓝色,挂着几缕丝状的云,阳光炽烈。
他们成功了?从越南山体深处的“遗忘之洞”,被传送到了……海边?
他挣扎着坐起身,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痛,尤其是大脑,有种过度使用后的抽痛和眩晕感,那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的典型症状。他检查了一下自己,除了衣服有些凌乱、沾满沙土,似乎没有新的外伤。怀中的“星晷”、“玉佩”和“时之沙”都还在,贴身藏得好好的。那把基金会特制手枪也还在后腰。
他立刻转头寻找同伴。
阿哲就趴在他左边不远处,此刻也正摇着头试图坐起来,脸上沾着沙子,眼神有些茫然,但迅速恢复了警惕,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夜莺”和“冰璃”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两人似乎比他醒得稍早,已经半跪在地,持枪警戒着四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躺在沙滩中央、距离海浪稍远一些地方的艾拉。
这位刚刚苏醒的“启明星”遗民,此刻的状态看起来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糟糕。她双眼紧闭,脸色比在休眠舱中时更加苍白透明,几乎看不到血色。额角那两个水晶般的银色骨状结构光芒黯淡,皮肤下那些淡蓝色的能量脉络也仿佛枯竭了,几乎看不到光芒。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不时轻微地痉挛一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艾拉!”林浩心中一紧,连滚爬爬地冲到她身边。
阿哲他们也围了过来。“她怎么了?”“夜莺”检查着艾拉的生命体征,眉头紧锁,“脉搏很弱,体温偏低,能量反应……几乎探测不到。”
林浩想起折跃启动时,艾拉是站在主控台前,直接操控并与“宁静核心”碎片连接最深的。那场紧急折跃显然消耗巨大,可能对她这个刚刚苏醒、身体虚弱的载体造成了严重负担。
“她需要能量补充,或者……医疗。”林浩急道,但他对艾拉的身体结构和所需“医疗”一无所知。
“先把她移到阴凉处,避免阳光直射。”“冰璃”快速说道,同时从自己的急救包里翻找,“我这里有一些高能营养剂和稳定剂,不知道对她有没有用,但可以试试。”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艾拉抬到不远处一片礁石的阴影下。林浩拿出水壶,想喂她一点水,但艾拉牙关紧闭,水根本喂不进去。
就在这时,艾拉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紫晶般的眼眸缓缓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而痛苦。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精神讯息传入林浩脑海:“能量……枯竭……核心……稳定……”
“你需要什么能量?我们该怎么帮你?”林浩连忙用精神回应。
“……纯净的……生命能量……或者……同源的能量补充……”艾拉的讯息如同风中残烛,“‘时之沙’……可以……暂时……”
时之沙!林浩立刻拿出那个晶体容器。里面的银色砂砾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精纯而活跃的能量波动。
“怎么用?”林浩问道。
艾拉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只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手指微微指向“时之沙”容器。
林浩明白了。他尝试着像之前那样,用精神力引导“时之沙”的能量。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将一丝丝极其精纯的银色能量从容器中引出,如同最纤细的银线,缓缓导向艾拉的身体,尤其是她心脏和额头的区域。
银色能量接触到艾拉皮肤的瞬间,仿佛水滴落入干涸的土地,迅速被吸收进去!艾拉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她皮肤下那些黯淡的能量脉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亮起微光,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有随时熄灭的感觉。她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了一些,脸色也恢复了一点点血色。
有效!但“时之沙”容器内的沙砾,在释放了大约十分之一的能量后,旋转速度明显变慢,光芒也暗淡了不少。显然,这消耗不小。
林浩停止了能量输送。艾拉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再次陷入了昏睡,但状态比刚才好多了。
“她暂时没事了。”林浩松了口气,对阿哲他们说。
直到这时,他们才有余暇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不大的海湾,三面被陡峭的、覆盖着茂密热带植被的悬崖环绕,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片沙滩可以登陆。海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下的珊瑚礁和游动的鱼群。气候炎热潮湿,典型的东南亚海岛特征。但具体是哪里,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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