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北岸的鹰嘴岩下，赵云的营寨如一道铁闸，死死卡在南北通道的咽喉处。左右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一条两丈宽的土路，路的一侧是奔腾的汉水，另一侧是赵云的营墙——这是赵云精心挑选的位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赵云站在营墙上，远眺北方。按照约定，黄忠此刻应该已经得手，正率军向鹰嘴岩撤退。可北方的天空静悄悄的，没有烟尘，没有喊杀声，只有汉水滔滔的奔流声，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从正中开始西斜，投下的影子越来越长。
“将军，”副将张翼上前低声道，“已过未时了。”
赵云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想起昨夜与黄忠对饮时说的话：“老将军若不来，子龙就杀过去接你。”
现在是时候了。
“传令。”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翼，你率一千人留守大寨，多备弓弩滚木，若曹军来攻，死守不出。另外一千人上左右两山，多布旌旗，广设疑兵。记住，我要让追兵觉得山上有伏兵，不敢轻进。”
“那将军你...”
“我率剩下的一千人，去接应黄老将军。”
“将军不可！”张翼急道，“一千人太少了，若遇曹军主力...”
“所以你们要守好这里。”赵云打断他，目光如炬，“这里是我们唯一的退路。若这里失守，我和老将军就真回不来了。”
张翼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赵云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他单膝跪地：“将军放心，张翼在，营寨在！”
赵云点头，翻身上马。那一千骑兵已集结完毕，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荆州老兵，此刻人人面色肃穆，眼中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出发！”
一千骑冲出营寨，沿土路向北疾驰。马蹄踏起滚滚烟尘，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扑向未知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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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米仓山还有十里，赵云就听到了喊杀声。
那不是寻常交战的声响，而是绝望的、困兽般的嘶吼。
他心中一紧，催马急行。转过一处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米仓山南麓的谷地，已是一片修罗场。
黄忠的一千五百骑，被分割成三个战团。最外围的约五百人，正与数倍于己的曹军步卒缠斗，那些人显然已被包围多时，阵型散乱，只是在凭本能厮杀。
中间的战团约三百人，围成一个圆阵，拼命抵挡着曹军骑兵的冲击。圆阵中央，隐约可见黄忠的将旗，但那面旗帜已经破损不堪，在乱军中摇摇欲坠。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最内层的那个小圈子——只有不足百骑，被两支曹军精锐铁桶般围在核心。圈子中心，黄忠那一身玄甲已被血染成暗红，手中大刀舞得如风车一般，但每一下都显得沉重吃力。而他面对的，是两员曹军上将——
左边是张合，一杆大砍刀如毒蛇吐信，专攻黄忠下盘；右边是徐晃，那柄开山大斧每一击都势大力沉，震得黄忠连连后退。
两人配合默契，张合攻其必救，徐晃趁隙猛击。黄忠虽勇，但毕竟年过六旬，激战半日，体力早已不支。此刻左支右绌，身上已有数处伤口，鲜血顺着甲缝往下淌。
“老贼！今日必取你人头，祭奠夏侯将军！”徐晃一声暴喝，大斧当头劈下。
黄忠举刀硬架，“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老将军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迸裂，大刀险些脱手。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张合的刀到了——不是刺，是扫，刀杆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扫黄忠腰腹。这一下若是扫实，黄忠必腰斩当场！
黄忠瞳孔骤缩。他想回刀格挡，但手臂酸麻，竟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杆在眼前放大...
“休伤黄老将军！”
一声清喝如惊雷炸响。
一道银光从斜刺里疾射而来，精准无比地撞在张合的刀杆上。“叮”的一声脆响，张合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刀杆竟被荡开三尺！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银光直取徐晃面门——那是一杆枪，枪尖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寒光，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徐晃大惊，顾不得再攻黄忠，大斧急回，堪堪架住这一枪。但枪上附着的力道大得超乎想象，震得他双臂发麻，胯下战马都嘶鸣着连退数步。
烟尘散去，一人一马已挡在黄忠身前。
银甲白袍，亮银枪斜指地面。那张脸上没有杀气，只有一种平静的威严，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两枪，不过是随手为之。
“赵...赵云！”张合声音发干。
徐晃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两人几乎是本能地勒马后退，与赵云拉开十步距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赵云。穰山之战赵云一枪刺死高览，长坂坡上，张合亲眼见过赵云在万军中七进七出的身影，几十万曹军，上千员大将都困不住的赵云，他们两个如何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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