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漂浮。
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扭曲的光影,时而闪过州府血祭的惨烈,时而闪过绝地风沙的死寂。
最终定格在一道斩断无形锁链的灰蒙蒙刀光,以及随之而来的、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痛。
无处不在的痛。经脉如同被寸寸碾过,丹田处那团混沌气旋失控地躁动、冲突,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其中搅拌。
比身体创伤更甚的,是灵魂层面的虚弱与空洞,仿佛一部分本质随着那一刀被永久地斩去了。
林默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
口中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映入眼帘的,是交错纵横的繁茂枝叶,以及从缝隙间洒落的、清澈柔和的晨光。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草木的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草味道。
这不是绝地。
他瞬间清醒,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同时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
凶刃冰冷的刀柄立刻传来熟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
刀还在。
他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这是一处简陋却干净的木屋,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木床上。
身下的兽皮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屋角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药草和简单的木质器具,一个泥砌的小炉子上架着陶罐,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那股药香正是来源于此。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自己得救了?被谁?
记忆逐渐清晰,他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声女子低呼。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裙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身形纤细,面容清秀,算不上绝色,却有一股山野特有的灵秀之气。
她手中端着一个木碗,碗里盛着黑褐色的药汁,正小心翼翼地走着。
看到林默睁着眼睛望着她,少女明显吓了一跳,脚步一顿,脸上飞起两抹红晕,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你…你醒了?”
她的语言带着一种古朴的口音,但林默勉强能听懂。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依旧残留着冰冷与警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试图感知对方的修为,却发现这少女身上并无任何灵力波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少女被他看得更加不自在,端着药碗走近几步,放在床边的木墩上,小声道:
“我…我在月牙泉边采药时发现你的,你伤得很重,昏倒在溪边…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这是疗伤的药,你…你快喝了吧。”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单纯的善意和一丝未经世事的怯懦,不似作伪。
林默目光扫过那碗药汁,凭借在绝地锻炼出的对药性的微弱感知,能分辨出其中是几种普通的止血化瘀、安神补气的草药,并无毒性。
但他依旧没有动。
多年的险死还生让他习惯了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此刻他体内情况糟糕透顶,任何外来的东西都可能打破那岌岌可危的平衡。
少女见他不说话也不喝药,有些着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绞着手指站在一旁,偷偷打量这个她捡回来的、浑身是伤、眼神冷得像冰一样的奇怪男人。
沉默在小小的木屋中蔓延。
最终,林默缓缓开口,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沙哑异常:“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见他终于说话,松了口气,连忙答道:
“这里是青木岭下的月泉村。已经很偏僻了,再往西走就是茫茫大山,据说里面有很多厉害的妖兽,没人敢去的。”
青木岭?月泉村?完全陌生的地名。
“现在是什么年月?谁主天下?”林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需要确定自己是否还在此界,以及时间过去了多久。
少女被他问得一愣,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今年是大乾历七百四十二年啊?天下…天下当然是大乾皇帝陛下做主…”
大乾历七百四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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