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空气所包裹,以一种近乎凝滞的姿态缓缓流淌。顾志鑫端着他的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钢筋水泥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了凡则正襟危坐,面前电脑屏幕上,那份关于“我是烤面包机”的E-3694档案被他反复研读,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仿佛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并非在死记硬背,而是在尝试理解,理解这种扭曲现实的“业障”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它又是如何影响人心的。
林朗依旧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电话求助,不过是别人的一场梦。
就在这片近乎诡异的宁静中,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办公室的空气。
“铃——铃——铃——”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让正在神游的顾志鑫身体微微一震,咖啡差点洒出杯口。而一直处于专注状态的了凡,则是浑身一僵,那双平和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看向顾志鑫,仿佛在寻求确认。
顾志鑫放下咖啡杯,对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并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别紧张,按我教你的做。”
了凡深吸一口气,将胸中那股因初次直面未知而涌起的悸动缓缓压下。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澄澈。他伸出手,稳稳地拿起了那部红色的听筒,将话筒凑到嘴边,用一种平和、庄重,仿佛带着安抚力量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弥陀佛,这里是怪谈管理局接待部,请问施主有何烦忧,小僧愿为您解忧。”
“嗯,阿弥陀佛?”电话那头,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那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无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黑暗彻底吞噬。
“唉呀不管了,救、救命……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们……我、我和朋友在逛街,然后进了一家服装店……我们挑了一会儿衣服……”
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和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殊死搏斗。了凡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将听筒握得更紧了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这条脆弱的通讯线路上。他立刻进入了顾志鑫所教导的“倾听者”状态,不仅要听内容,更要听情绪,听那些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最真实的信息。
“施主,莫慌,请慢慢说,您现在安全吗?那家服装店在什么位置?”了凡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内心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怪谈事件的发生地点多种多样,但“服装店”这个场景,立刻让他联想到了档案中无数关于“人偶”、“模特”、“镜子”的条目。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怪谈高发区。
“我……我们躲在柜台下面……我不知道安不安全……”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家店……叫‘风尚衣橱’……在……在中山公园附近的龙之梦购物中心里……三楼……”
“风尚衣橱……龙之梦三楼……”了凡一边复述,一边飞快地拿起手边的便签纸和笔,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他继续引导:“施主,做得很好。请保持冷静,告诉我,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是……是假人!”女孩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店里……店里的假人模特!它……它杀人了!”
了凡的心猛地一沉。假人模特行凶,这又是一个经典的怪谈模因。他沉声问道:“请详细描述一下,施主。是什么样的假人?它是如何攻击的?”
“我们……我们刚进店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我们逛了一圈,然后……然后我朋友看上了一件裙子,一件红色的长裙,特别好看。但是……但是那件裙子穿在一个假人模特身上,那个假人……挂在店中央一个很高的展示台上。”女孩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那个假人……它的材质看起来特别奇怪,不像普通的塑料或者玻璃钢。它的皮肤……有点像……像蜡,又有点像……像某种皮革,光泽很暗淡,摸上去……我朋友没敢摸,但看着就感觉……就不太像正常的。”
“但我们当时没太在意,就觉得可能是店家为了追求艺术效果,用了什么新材料。我们叫来一个店员,是个年轻的姐姐,请她帮忙把那件衣服拿下来给我们试试。那个店员姐姐就搬来梯子,爬了上去……”
说到这里,女孩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那一幕正在她眼前重演。
“她……她刚把那个假人模特从架子上搬下来,抱在怀里……那个假人……那个假人的眼睛……突然动了!它……它的头猛地转过来,‘咔’的一声,对准了那个店员姐姐的脸!然后……然后它的手臂……像橡皮筋一样拉长,五根指头一下子就……就插进了店员姐姐的肚子……”
“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随即是更猛烈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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