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时分,她悠悠转醒,仍觉头脑发昏,周身绵软无力,带着几分晕眩。
“姨娘,您醒了?”丫鬟小环在一旁唤道,随即端来一碗苦药,用勺子喂给她喝。
夏嬉嬉抿了几口,又昏睡过去,只是此番睡不沉稳,朦朦胧胧间感觉床畔有人影晃动。
那人执起她的手腕静静号脉,低声向身后仆从吩咐调整药方之事,言罢便往书房写了方子,命人去抓药。
夏嬉嬉耳中辨得声音,知是宋乾,心下不由纳闷:“他竟通晓医理,还会开方治病?”
正自疑惑间,忽闻外头有人传话:“老爷!南边角门处有人寻您,说是报上明檠姓名,您自会相见。”
宋乾闻言,当即起身出门。
角门外,明檠正来回踱步,双臂交抱,指尖摩挲着下巴,似在盘算什么。
不多时,角门开了,宋乾站在门口,冷冷道:“明岛主来此,有何贵干?”
“呦!宋老爷!”明檠忙迎上前,带着商量的语气笑道,“嗯……是这样,我打听得知金家夏姑娘已入贵宅为妾,其胞弟亦由您收养。但依上回我亲眼所见,您待她似乎不甚耐烦,故特来与您商议,可否……将她转卖于我?银钱方面尽可商量,必不会叫您吃亏……”
话音未落,宋乾厉声喝道:“不卖!”随即“嘭”地一声将角门重重关上。
明檠吃了闭门羹,登时也来了脾气,单手叉腰骂道:“好个臭小子!你且等着!看我寻人来治你!”
说罢气冲冲步下台阶,拂袖而去。
夏嬉嬉适才听得“明檠”二字,心头一热,清醒了几分,恰好瞧见去而复返的宋乾,脸色铁青,似是气得不轻,便赶忙闭眼,装作仍在昏睡。
宋乾站在床榻边,看了她半晌,终是叹了声,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掖好被角,方悄然离去。
夏嬉嬉松了口气,试着稍稍活动手臂,不料牵动背上伤势,疼得龇牙咧嘴,只得作罢。
这般动弹不得地整日趴卧,属实难熬,犹记得上回入冥薮伤的是腿脚,尚能坐着轮车四处游玩,此番却是真真受罪!
因刚刚这一动耗了气力,她又昏沉难醒。再睁眼时已是午后,丫鬟小环见她醒转,忙又端药来喂。
夏嬉嬉疑心宋乾在药中添了安神之物,本就昏沉,服药后更觉困倦,不多时再度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绵长,抬眼时竟又到天明。
不过今日,她明显觉着好转了许多,背上伤口似在长新肉,有些发痒。
宋乾照例进来诊脉,随即吩咐身后仆妇:“今日起停了汤药,给她熬些鱼汤、蒸碗蛋羹来。”
“是,老爷。”仆妇领命退下。
“夏嬉嬉,你感觉如何了?”宋乾俯身问她。
“我想出去走走,成天趴着实在难受。”夏嬉嬉低声道。
宋乾似觉好笑,对她道:“再忍耐两日,你背上的伤正在收口,此时乱走,万一裂开反倒麻烦。”
他略一沉吟,转身至书房取来几册书卷,递至榻前:“你看看书解闷吧。”
夏嬉嬉支起下巴瞥见书皮上《女戒》《女训》字样,翻开略扫两眼,便丢在一旁,闷声道:“我不识字,看不懂这些。”
“你不识字?”宋乾挑眉打量,面露疑色。
“我自小长于山野,十一岁前从未上过学堂。后来入了道同书院,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尽在田地里奔忙实操。再后来到清静台修炼,也是练武学曲,不须看书,所以,我至今都不识字。”夏嬉嬉好一番解释,说得她自己都快信了。
宋乾思忖片刻,觉着也在情理之中,遂收起书册道:“既然不识字,便让青竹来教你吧,别以为负了伤就不用学规矩了。”
言罢,转身出门。
少顷,太太安青竹款步进屋,落座在榻边,温言笑道:“嬉妹妹,老爷说你不识字,特让我来将《女戒》七章念与你听,你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听着便好。”
说完,她展开书册,干巴巴地念起来:“第一章,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
“青竹姐姐,”夏嬉嬉忽打断道,“这书上说的不是主妇之责么?与我一个妾室有何相干?为何要念这些与我听?”
安青竹莞尔一笑:“原本老爷还担心你听不懂,嘱咐我念慢些,看来是他多虑了。既然他吩咐我来念,你且耐着性子听听,我也好了了这桩差事。这书上的道理我自幼未曾学过,今日念来倒也新鲜。”
说罢,又继续念下去,语调虽柔,那些字句在夏嬉嬉听来却格外刺耳,只得将脸埋进枕窝,连连叹息。
好容易等她念完,夏嬉嬉想起她方才的话,闲聊问道:“青竹姐姐家中有兄弟姐妹几人?”
安青竹抿了两口丫鬟奉上的茶水,轻声道:“我下面有两个弟弟,是父亲续弦所出,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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