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蜷缩着,随着疾速旋转的涡流,不住地往下坠落,脊背上被狂暴的烈风划出一道道血口……
不知坠了多久,狂风渐渐停息,四周却仍是黑沉昏暗,仅下方有点点微光,隐约照出藕香舍夜间的轮廓。
夏嬉嬉松了口气,可算是出来了。
她背上的伤一寸寸发疼起来,只得勉力亮起周身辉光,缓冲着落至藕香舍院中,俯趴在地面喘息休憩。
正自“嘶嘶”痛呼,欲挣扎起身时,面前忽落下了一袭蓝光。
“夏嬉嬉,你才出薮么?要不要紧?”那人蹲下身来,温声问道。
夏嬉嬉抬头,唤了声:“明檠,你怎会在此?”
“我去了异兽薮一趟,玄幽仍不肯见我,幸而遇到他的一位密友,对玄幽近况甚为熟悉,我才知是你将玄幽带入异兽薮的,便特来寻你,看你能否陪我同去一遭?”明檠道。
夏嬉嬉听罢,不由得暗恼:玄幽身边是哪个多嘴的?竟将我牵扯出来。眼下我身上带伤,如何陪他走一遭?
她略一沉吟,问道:“你为何定要见玄幽?”
明檠面上掠过一丝黯然,叹道:“我与玄幽相识多年,情谊颇深。他想回归龙族,我也未曾真心怨怪过他。只是那异兽薮中天地广袤,多有凶悍神兽盘踞,玄幽身处其间,犹如幼崽婴孩,教我如何放心?必得亲眼见他安好,这悬着的心方能落下。”
夏嬉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浑然不觉一道灰色人影正在疾速靠近。
“夏嬉嬉!你还想不想我管元末了!”来人一声怒喝。
夏嬉嬉见宋乾一副火气冲天的样子,不觉又头痛起来。
“我本不愿拿元末要挟你!可你也太过放肆!私自外出不说,还与野男人闲聊上了!”宋乾续道。
明檠听了有些不悦:“唉?你骂谁野男人?把你小子能耐的!怎这般对我与夏嬉嬉说话?”
宋乾正色道:“明檠岛主,夏嬉嬉如今是有夫之妇!她已嫁入宋家,自当避嫌,不宜再与外男往来!”
夏嬉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开口道:“宋乾,我不过是想回藕香舍取几件衣裳,不料入薮契机到了。才从薮里出来,便遇见你二人。若不是先前你给我买一堆丑衣裳,我何至于受这一遭罪?”
她说话间,牵动到背上伤势,疼得皱起眉头,“嘶嘶”痛呼了两声。
“你倒还有理了!”宋乾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任凭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可擅自离开宋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言罢,他身上现出三头六臂形态的辉光,六条手臂齐将夏嬉嬉环住,一把扛上肩头。
夏嬉嬉心知不妙,忙喊道:“明檠救我!”
话音未落,只闻耳边风响,不过转瞬,已至宋家后宅。
“你喊明檠做甚?你落难时他可曾出手相助过?救你的明明是我!唤他来救,真是可笑!”
宋乾扛着夏嬉嬉,一路嘀咕,径直来到宋太爷所居住的主屋前。
“祖父!”宋乾将夏嬉嬉放到地上,下跪唤道。
宋太爷闻声,拄着拐杖从屋里慢悠悠地踱出来,站在廊下。
“祖父!夏姨娘寻回来了!孙儿已责罚过她!”宋乾扬声道。
宋太爷够着脖子瞧了瞧:“哎哟哟,你下手也太重了!仔细打坏了!嬉丫头既已受重罚,想必也长记性了,快抬回去好生养着吧!”
“是,祖父。”宋乾起身,将夏嬉嬉背起,朝西厢房行去。
夏嬉嬉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奇道:这伤明明是我出薮时所伤,怎么成他打的了?
正自不解,宋乾低声道:“夏嬉嬉,任凭谁问起,你定要说背上的伤是我责罚所致,可记住了?”
夏嬉嬉想起宋太爷方才的嘴脸,只觉胃中犯呕,问道:“你很怕你的祖父么?”
“不是怕,是敬重,”宋乾回道,“祖父在族中威望极高,纵然我已为家主,也不可忤逆他。”
“你也不可忤逆他。”宋乾又加了句。
夏嬉嬉只觉这话听得人喘不过气,转话问道:“我离开几日了?”
“整整七日。”宋乾道。
“七日!你……未曾为难元末吧?”夏嬉嬉不放心地问。
“我岂是那等会对孩童下手之人?”宋乾不满地回头看她。
夏嬉嬉撇撇嘴,不作声了。
谈话间,二人已至西厢房。
宋乾背着夏嬉嬉进入卧房,将她背朝上平放到榻上,唤丫鬟小环道:“打一盆温水来,与姨娘擦洗,仔细莫碰着伤口。”
小环垫脚望见夏嬉嬉血淋淋的脊背,吓得魂都飞了,慌不择路地跑去打水,险些撞到屏风上。
夏嬉嬉“啧”了声,转头面向里侧。
“怎么,你嫌这丫鬟?”宋乾笑道,“不如我来替你擦洗?”
夏嬉嬉忙转头向外,惊愕地瞪着他,支吾道:“我……我要小环洗。”
宋乾眸色一暗:“不过说笑罢了,我堂堂家主怎么可能给妾室擦洗身子?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死。”
话罢,一甩袖出去了。
宋乾前脚刚走,小环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置于榻边,用小毛巾一点点地将血水蘸干,边蘸边哭。
夏嬉嬉听得心烦,问道:“你哭什么?伤口又不在你身上!”
“姨娘啊,”小环抽噎道,“您怎这般心宽?若换作旁人,早活不成了!”
“我心宽……”夏嬉嬉一时语塞,懒得搭理她了。
小环取来剪刀,将她背上破碎的衣衫细细剪开,自四周将脏衣褪下,给她换上一件干净的肚兜,又进出换了几盆水,将她周身擦净。
许是失血过多,夏嬉嬉只觉一阵阵昏沉眩晕,眼睛也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中,后背传来清凉之感,似有人在给她上药。
她想开口问:“是不是小环?”却意识涣散,话也没气力说出来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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