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夏嬉嬉在藕香舍安歇。
整栋楼舍空荡荡的,只有她与元末二人。
她站在二楼阿姊与阿娘生前所居的卧房外,静默良久,终是怕触景生悲,没有推门进去。
三楼有新被褥、枕具并衣裳鞋袜,她取了些许至一楼安置,并顺手用隔板,将楼梯口挡了。
横竖厨房、床榻、桌椅、茅厕皆在一楼,诸事便宜,省得上下奔波,也免了元末爬动时不慎摔下楼梯的风险。
眼下最大的难处,是元末的吃食,两碗米汤已不够他吃了,而烟冉送的最后小半包米,也即将耗尽。
元末长得很快,已然能抬起头,趴在地上四处爬动了。
孟姨太前后请来上十个奶娘,可元末每次吃奶时又急又凶,哪怕把奶娘吮得昏过去,还是会因吃不饱而嚎啕大哭。
渐渐的,他声名在外,再没有奶娘肯来喂奶,别处也请不到奶娘了。
金元末终日哭闹,身子日渐消瘦,看起来病怏怏的。
烟冉送了几回金元阳种的蔬菜瓜果,夏嬉嬉将这些菜蔬煮得烂烂的,熬成羹汤,一勺一勺喂与元末,才勉强捱过两日,却终非长久之计。
烟冉急得直抹泪,夏嬉嬉倒宽慰她总会有法子的,又婉言辞却她再送金元阳耗费心神种出来的珍稀蔬果。
夜深人静,夏嬉嬉卧在榻上,听元末啼哭不止,心中一片茫然,真不知要如何将这异于寻常婴孩的幼弟抚养成人。
她坐起身,见元末饿得直吐舌头,舔唇吮指,啃咬拳头,吃不到便皱紧眉头,呜呜哭泣。
夏嬉垂眸思忖片刻,走进厨房洗净手,取小刀在指上划了个口子,将滴血的手指递到元末唇边。
“元末,二姐姐不是凡人,二姐姐的血或许能抵饿。”她低声呢喃,忽觉周身血液全往指尖涌去,眼前骤然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她急忙抽回手指,元末嘴一瘪,又要啼哭。
夏嬉嬉看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正色道:“元末,二姐姐不能倒下,二姐姐若是倒了,便没人管你了。”
言罢,她忙去寻找补给之物。
先前阿娘紫姨太有孕时,置办了不少补气血的干货,堆放在橱柜中,尚未用完。
她取了些燕窝、红枣、冰糖,炖煮了一盅,端到手中慢慢啜饮,饮一口歇一会儿,才觉着不那么晕眩了。
看来喂血这招太险,若稍有不慎把自己搭进去,元末岂不更无所依托?
元末吮过血后,明显安稳了许多,爬来爬去咿呀作声,小嘴朝她碗边凑,想尝她手中的甜羹。
“元末,这不是小婴儿吃的,听话。”她忙将剩的几口喝完,进厨房洗净碗盏。
再出来时,却见元末身上发出了辉光!且是霞色辉光,与阿姊的一样!
只是……元末并非全金身,四肢躯体皆有光芒,唯独头部没有!
这是为何?原始幻全金身的阿娘与上古神兽金老爷诞下的孩儿,竟是残金身!
夏嬉嬉不由得愁上心头,总觉着弟弟未得圆满,或是自己照料不周的缘故。
“莫非是先天不足所致?”她想起元末初生时奄奄一息的模样,“若不是阿姊强行续命,只怕早已夭折……罢了,只要他康健便好,残金身便残金身罢,至少不用受入薮之苦。”
如此一想,心里好受了许多。
元末一直在她身旁蹭来蹭去,突然吐出两个字:“姐……姐!”字字清晰。
夏嬉嬉喜得一下跳起,将元末抱到膝上:“你会叫姐姐了!那你告诉二姐姐,最想吃什么?”
“奶……奶!”又是清清楚楚两个字。
奶?这可把夏嬉嬉难住了……哪还有奶娘肯来?何处寻奶去?
她又发起愁来,复躺回榻上,让元末趴在身侧,眨巴着眼睛细细思忖……
忽而忆起,自己幼时也无娘亲,七爹说她是喝羊奶长大的!
对啊!夏嬉嬉眼前蓦然一亮:人奶既不可得,羊不是也有奶么?何止是羊,牛、马、驴、狗、猫,不都产奶?何苦困于人奶?真是糊涂了!
她一拍脑门,只觉元末的吃食有着落了,激动得愣是一宿没睡安稳。
次日天未亮,她便抱着元末兴冲冲赶往孟姨太所居的天浆苑。
她跑得气喘吁吁,原以为要等候多时,没想到天浆苑的院门大开着,两个大丫鬟已候在门侧,迎她进去。
堂屋内摆满了各式花篮、果篮并系红绸的礼品盒,应是近来金老爷失踪,孟姨太代为管理金家,求她办事之人送的。
夏嬉嬉手中只抱着元末,未备任何礼品,不免局促起来,偷眼望向坐在大檀木桌后,埋头翻账本的孟姨太,干巴巴寒暄道:“孟姨太起得真早啊!辛……辛苦了……”
孟姨太嘴角微弯,扶起老花镜看了她一眼:“这些天来,竟只有你说我辛苦,别人都当我乐意揽这差事呢。”
她活动了下肩颈,悠悠叹道:“唉……你别看金老爷平日花天酒地,办起正事却能干得很!我嫁过来后,无论孟家金家,他都帮衬不少,我也省心得多。只道这辈子能安心当个富贵闲人,谁料年纪一大把,他倒给我来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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