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台除了庙门前的清泉水,再没有其它吃食,庙内也没有生火做饭的厨灶。
夏嬉嬉只得日日往金元阳住的小菜园去,熬些稀粥淡饭,自己吃粥就菜,幼弟则喂些熬粥沥出的米汤。
因金元阳园中所植的五谷菜蔬,皆是他耗费自身辉光,精心培育出来的,甚是珍贵难得。
夏嬉嬉本不愿取用,奈何烟冉在一旁劝道:“你不吃,横竖也是烂在地里,白白便宜了蚯蚓蛀虫。况且吃了又会长出新的,有什么要紧?”
为表酬谢,她在照顾幼弟之余,也费心打理这小菜园,总不至在金元阳回来前,荒芜得不成样子。
只是,她和烟冉终究将养儿一事想得太简单了。平常人家抚养子女已是艰难,何况她这幼弟本就不是寻常婴孩。
他食量极大,每餐必得饮尽两碗米汤,每隔一个时辰便又要啼哭求食。
夏嬉嬉若喂得稍慢些,他就放声大哭,哭声极是洪亮,尤其到了夜间,哭声在后山寂空中回荡,只怕整个金家大宅都听得清清楚楚……
哪个正常的庙宇里,会凭空传出婴孩啼哭?夏嬉嬉总觉在此藏身,迟早要被金家那些姨太们发觉。
烟冉却笃定道:“她们即便听见婴儿哭声,也没人敢过来的,只当是闹鬼呢!”
比起被人察觉,她更怜惜这孩子的身世:“一落草便没了亲娘,亲爹也撒手不管。唯一能看顾他的二姐,自个儿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只怕将来抱回东宅,那些姨娘也不认他是金家血脉,反疑心你从哪儿特地弄来个男娃,好分家产。若金大伯此刻能回来,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说罢,她望向帘幕后的那堵石墙,暗暗盼着金老爷能从里头走出来。
“烟冉姑娘,我今年初已行了及笄礼,不算孩子了。”夏嬉嬉轻声道。
“你总是一口一个‘姑娘’唤我,听着实在生分,我何曾这般叫过你?”烟冉佯嗔道。
夏嬉嬉略一思索,试探唤道:“烟冉……姐姐?”
“哎!这才像话!”
烟冉展颜一笑,起身走向庙门外的清泉边,那里浸着一桶夏嬉嬉午间在金元阳菜园熬就的米汤。
她舀了两碗端进来,笑道:“我算准时辰了,他……又该闹吃的了!”
将米汤置于案上,烟冉望着云榻上熟睡的婴孩,与夏嬉嬉商议道:“嬉嬉,你弟弟降生这些时日,还没个名字呢!咱们给他起个名吧?”
“好啊……”夏嬉嬉含糊应着,连日的昼夜操劳,吃睡不安,熬得她形容憔悴,神思恍惚,哪还记得取名这事。
经烟冉一提,才强打精神,同她一道寻思起来。
“其实倒也容易,姓金,是‘元’字辈,只消拟最后一字便成。”烟冉道。
夏嬉嬉昏昏沉沉的,只觉烟冉的字字句句都在空中飘浮,忽听她扬声喜道:“既然是金大伯最后一个孩儿,不如就叫元末!金元末!可好?”
“嗯,好!便叫元末!”她忙点头应下。
“瞧你也累坏了,快去歇会儿吧?元末有我看着!”
夏嬉嬉见烟冉兴致颇高,便自去寻了个平坦处歪着。
不料这一歪,竟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夜色深沉。
烟冉见嬉嬉醒了,在她眼前摆手,悄声笑道:“元末醒了两回,我喂过四碗米汤了。外头还剩下半桶,夜里该是够吃了。你既醒了,我便回南宅去,明儿再来。”
夏嬉嬉望了眼熟睡的弟弟,感激地点点头,烟冉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夏嬉嬉精神稍振,替弟弟换了尿片,蹲在地上浆洗干净,晾在通风处。继而坐到案边,就着烛火,为弟弟缝制小衣裳。
约莫半个时辰后,元末又手舞足蹈地大哭起来。
夏嬉嬉放下针线,拿了两个空碗走出庙门,欲至泉边舀取米汤。
刚弯腰去捞那悬着米汤桶的绳子,忽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晃到眼前。
“谁?!”她吓得连退几步。
“夏嬉嬉?你怎会在此?”那人开口问道。
闻声知是熟人,夏嬉嬉心神稍定,抬眼一看,正是宋乾。
他大半夜穿着一身黑衣,鬼鬼祟祟地来到庙前。
元末仍在静室内放声啼哭,夏嬉嬉自顾自舀着米汤,随口问他:“这里是金家地界,我在此处有何奇怪?倒是你,怎的又偷偷摸摸跑到清静台来了?”
“怎叫偷偷摸摸?这道墙外便是宋家后院。近来每夜都闻得后山有婴儿啼哭,家下都传说闹鬼,我不得已才来查看。”宋乾解释道。
夏嬉嬉不禁“噗嗤”一笑,果真被烟冉料中。
她四顾无人,便招呼宋乾道:“进来说话?”
宋乾随她入庙,一见云榻上躺着个胖大婴儿,顿时瞳孔一震,瞪视夏嬉嬉与那婴儿:“你……”
“这是我胞弟,金元末。”夏嬉嬉瞥他一眼,瞧他那神色,只怕疑心这孩子是她所生。
“胞弟?”宋乾回过神,“听闻你阿娘难产,竟平安诞下了!生得真壮实,皮肉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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