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中浮沉着,本以为能挣脱幻境,重见天日。
谁承想,待昏昏沉沉勉强睁眼时,入目仍是那间囚笼似的屋子,外面依旧是那方小院,分毫未改!
她躺在床榻上,房门敞开着,外头声响嘈杂,眯眼望去,只见院中摆着一张长条供桌,桌上列着烛台、熏香、瓷碗,还有些说不清名目的古怪物件。
一个头戴狰狞面具、身披五彩衣、腰间系铃铛的人影,手中执了一面蒙皮圆鼓,正围着供桌,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腾挪跳跃,做出种种怪诞姿态。
竟是乡野间流传的跳大神把戏!
金元宝正依偎着他“阿娘”,他“阿爹”和“祖母”也都立在院中,看着这古老而诡秘的驱邪仪式。
夏嬉嬉不禁心头火气,这几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魑魅魍魉,居然请人来给她这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驱魔”!真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袖中一阵摸索,那柄贴身藏着的小刀竟不见了!再环顾四周,床榻之上,屋角柜边,再寻不出其它可做利器的物件。
“这该如何是好?”她心念电转,急思脱困之法。
若要破除这虚妄幻境,非得见血不可,眼下能伤及自身皮肉的,除了牙齿,便只剩那十根指甲了。
指甲?她下意识瞧了瞧自己修剪齐整的指尖,暗自摇头:这等物事,至多能挠破点表皮,怕是连血星子都逼不出几滴,如何能指望它破开这重重迷障?
若用牙齿……狠狠撕咬皮肉,动静必然不小,立时就会被外头那些鬼怪察觉……
思来想去,最终只能是……咬舌尖!此法虽痛楚难当,却是眼下唯一隐秘且见效的法门。
刹那间,她心中如拨云见日,一片清明,然而想到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又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与不忍。
踌躇片刻,终究是脱困之心占据上风,她悄悄将舌尖抵在上下贝齿之间,双目一闭,心一横,正要用力咬下!
突然!一只柔软细腻的芊芊玉手如鬼魅般探出!迅捷地捏住了她的双颊,力道不轻不重,恰好令她齿关无法合拢!
眼前景象瞬时如水波荡漾,模糊扭曲,一个柔媚的声音传入耳中:“好个心狠的丫头!竟要咬舌!”
“童……姨娘!放……放手!”夏嬉嬉被捏着脸颊,口齿含混不清,挣扎着喊道。
“童姨娘”三字刚出口,周遭动荡的景象骤然一定,瞬间凝固平整了下来。
眼前再没有什么小院、供桌、跳大神,唯见一间雕梁画栋、陈设奢华的精致厢房!
檀木桌椅泛着油润光泽,博古架上珍玩罗列,绣帘低垂,锦帐高悬,满室弥漫着清新好闻的阵阵花香。
“好了,你出来了,再不许咬舌了?听见没?”童姨娘说着,放开了手,甩了甩略感酸麻的手腕,暗暗松了口气。
夏嬉嬉只觉浑身酸软,勉力撑起上身,打量着四周。
只见金元宝闭目躺在她身旁,嘴角犹挂着笑意,仍自沉浸在美梦之中。
而床边,环佩叮当,暗香浮动,“花”字园那八位姨娘竟是一个不少,俱都围拢在旁。
此刻她们个个化作千娇百媚的人形女子,或站或坐,目光关切地看着她。
“哼!”夏嬉嬉冷笑一声,“姨娘们当真是好兴致!若把这番心思和法力用在金老爷身上,只怕整个金家都要被你们这群妖精占了去!”
此言一出,姨娘们登时都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哎哟哟,嬉姑娘这话从何说起?真真冤煞人了!”
“就是就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们姊妹几个,不过是瞧着元宝待你一片痴心,你又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心里替你们着急,想撮合一段良缘罢了!怎地反倒落得个‘摆布金家’的罪名?”
“是啊,嬉姑娘也太瞧得起我们了!金宅是何等根基?家大业大,盘根错节。我们几个弱女子,不过是依附在这园子里讨口饭吃罢了,纵有些微末伎俩,又岂能摆布得了这等泼天富贵?”
“正是此理!嬉姑娘方才定是魇住了,说胡话呢!”
夏嬉嬉没理会她们,目光落在沉睡不醒的元宝身上,探手轻推了推,想摇他起来,却被童姨娘慌忙按住手,其她姨娘也霎时变了脸色,流露出紧张的神态。
“不可!万万不可强行叫醒沉迷幻境中的人!”童姨娘急道。
“为何?”夏嬉嬉警惕地看着她们,眼里满是狐疑与不信。
“幻境如醇酒,浅尝辄止尚可,若是沉迷过深,心神全然陷溺其中,你骤然强行唤醒,轻则心神受损,变得呆傻;重则魂魄激荡,危及性命!”童姨娘沉声解释道。
夏嬉嬉盯着童姨娘的眼睛瞧了半晌,缓缓收回了手,问道:“难不成由他一直在幻境里?你们就不怕被金老爷发现?”
“我们自会想法子,寻个稳妥时机,慢慢引导他出来,至于金老爷那边……”
童姨娘话语微顿,看着嬉嬉道:“实不相瞒,若非你自己挣扎得厉害,我们原也打算唤醒你的,你阿娘紫姨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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