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盈两眼无神地望向南宛岛深处,嘴唇微动:“我要见你们岛主,请他出来跟我说话。”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清冷,不容置喙。
身着褐色披风、兜帽遮面的使者闻言,躬身施礼回道:“请稍待,我这就去通禀。”
言罢,身形骤然跃起,隐入了葱茏林木中。
众人等候了约半盏茶的工夫,忽见天边流光异彩,一片五彩斑斓的物事冉冉降下……细看时,竟是位身形颀长的男子!
只见他身穿一件华美的五彩丝绒罩衫,头戴一顶宽檐软帽,帽檐斜插数根不知名的珍禽翎羽,随风轻颤。
再观其面容,真真是邪魅妖娆,一双深邃狐眼似醉非醉,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眉目流转间,自有一股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风流俊逸。
此人正是南宛岛主——明檠。
他足尖轻点,飘然落地,目光扫过岸上众人。
方末婵见了,慌忙用衣袖掩住面孔,唯恐明檠看到自己满身虫子的可怖丑态,愈发遭他嫌恶。
但明檠并未特别留意于她,而是在夏盈盈身前来回踱步,高声喝道:夏盈盈!别以为你救过南宛岛上几个居民性命,我就该对你唯命是从!你且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平白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玄幽的事还未与你清算!今儿倒好,弄来个染了虫疫的扔我岛上!你可是存了心要与我作对不成?”
他语带怒意,郁结难平,显是已忍无可忍。
“染了虫疫的是方末婵,她怀了毕律香的骨血……”夏盈盈缓缓道。
明檠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轻嗤一声:“此事与我何干?她怀谁的种,究竟关我何事?”
“不知你当初是如何处置毕律香的?竟让这歹人将阴藤虫私自带出岛外,更寻得时机,把这毒物抛向方末婵,致使其染上虫疫。”夏盈盈沉声道。
明檠闻言,怒气更胜,扬声驳道:“我能如何处置?左不过依着岛规,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岛去罢了!难道还要我日日盯着这等宵小之徒的举动不成?我日理万机,岛上大小事务千头万绪,能抽空理会你们这些无聊闲事,已是仁至义尽!分明是你们自己未能了断干净,反将污水泼到我头上,是何道理?!”
夏盈盈见他如此,便略缓了语气,道:“罢了,毕律香与方末婵的是非恩怨,暂且搁置。眼前要紧的是,方末婵腹中胎儿,终究是族中血脉。此刻施救,尚有一线生机。你救,还是不救?”
“休拿这套来压我!”明檠咬牙切齿,闭了闭眼,长吁出一口浊气。
他抿着薄唇,横眼瞥向夏盈盈身后那一大帮方家的管事仆役,没好气道:“不过救一人而已,何至于兴师动众,带这许多人来?当我南宛岛是开善堂的不成?岛上清苦,可没有富余的粮米供养这许多张闲嘴!”
那方家管事何等精明世故,早在一旁察言观色多时。
此刻见明檠口气似有松动,忙不迭地趋步上前,深深一揖到地,脸上堆满恭敬的笑容,口中道:“岛主息怒!久仰岛主威名,如雷贯耳。此次仓促拜谒,实属情非得已,唐突之处,万望海涵。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权当是叨扰贵宝地的赔礼与诸位兄弟的茶水钱,务请岛主赏脸收下,莫要嫌弃寒酸。”
话音刚落,两名仆役便应声抬过两个沉甸甸的朱漆大木箱,“哐当”一声放在明檠脚前。
管事亲自上前,掀开箱盖,只见箱内满满当当,尽是黄澄澄的金锭、白花花的银元宝,更有各色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珊瑚玳瑁等。
纵使明檠见惯世面,也不由得眉头微动。
他盯着那两箱珍宝,终究还是摆了摆手,故作淡然道:“罢了罢了,既如此……都随我进来吧。”
方家管事闻言,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忙不迭吩咐专人,抬起躺于担架上的方末婵,跟在明檠身后。
烟冉推着坐轮车的夏盈盈,并夏嬉嬉、金元宝四人,走在最末。
一行人方踏上街市道路,便不时有岛上居民从身边经过,或是荷锄归家,或是提着鱼篓,或是三两结伴说笑。
这些人穿着朴素洁净,神态安闲自若,步履从容,各自忙着生计,对于一大群外人的到来,虽有好奇张望,却无惊慌失措,透着一股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坦然气度。
明檠径直前行,对路旁躬身行礼的岛民微微颔首。
他随意点了几名刚劳作完,准备归家的精壮汉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将这担架上的女子,抬到岛东那间特制的石屋去,小心安置,莫要惊扰了虫疫。”
话罢,又转头对方家管事道:“其余人等,暂居岛西空置的房舍。岛上规矩,无事莫要四处闲逛,更不可擅入岛民居所、惊扰岛民生活。若生事端,莫怪我不讲情面!”
管事连声应诺,带着仆役随引路之人去了。
待众人各自散去,明檠回头,才看清夏盈盈身旁站着的,除了烟冉,还有夏嬉嬉与金元宝二人,不由蹙起眉头。
“你怎把这两个祖宗带来了!”他问。
“他们两个闹腾得紧,定要跟来瞧瞧。我想着你这里终究算不得险恶之地,反是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一般,便带他们一道来了,全当是散散心。”夏盈盈无奈笑着,细细解释了一番。
“散心?!”明檠几疑自己听错,瞪着那双惑人的眸子,“夏盈盈!我这南宛岛,虽不及薮内那般杀机四伏,但也绝非什么赏花游园、踏青散心的好去处!你身为过来人,可曾替他们的安危仔细思量过?”
“这……无需你操心,烦请快些寻个地方与我安顿下来,我……大限将至,受不得这般劳乏了……”夏盈盈似有不适,气息虚弱道。
“你!”明檠见她面上浮起青白之色,登时满腔怒气泄了下来,甩甩袖子道,“走走走!你们四个,一块儿跟我来,去我那儿挤挤!真是哪一世欠了你们的!”
“走吧,跟着他。”夏盈盈点头,四人便默默随在明檠身后,沿着一条清幽的石径向岛屿深处走去。
明檠脚步匆匆,行在最前头,嘴里忍不住低声咕哝:“这叫什么事儿?三个全金身!若在南宛岛上出了什么差池,我罪过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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