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位新郎!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旷世奇观!
场中宾客,无论男女老少,皆被这惊世骇俗的场面震得目瞪口呆,脸上表情各异,有惊骇,有鄙夷,有嘲讽,也有纯粹看热闹的兴奋。
死寂不过一瞬,随即,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吵嚷声、倒抽冷气声,便如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起,此起彼伏,嗡嗡然汇成一片鼎沸的声浪,几乎要掀翻了方家那雕梁画栋的房顶。
“我的天老爷!九位新郎?这……这成何体统!”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的手抖得厉害,声嘶力竭。
旁边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捏着绢帕掩住半张脸,言语刻薄道:“定是那狐媚子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下贱手段,才拴住这些糊涂男人!真真是不要脸面!”
“啧啧啧,”另一个看客摇着头,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猎奇光芒,“瞧瞧那几位公子哥儿,平日里也是人五人六的,竟也甘愿与人共娶一妻?莫不是被下了什么迷魂咒不成?”
“纲常何在?礼教何存!方家为了遮掩丑事,竟想出这等荒唐法子……怕是要被全城人戳断脊梁骨,耻笑万世啊!”一位貌似饱读诗书的儒生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更有那促狭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人听个真切:“嘿嘿,方姑娘好大的魄力!这是把平日里那些相好的,一股脑儿全请来了?往后这日子,怕是要过得比戏台子上唱的还要热闹百倍喽!”
“九个新郎伺候一位新娘,”有人立刻接腔,语带猥亵,“这闺房之乐,啧啧,怕是真要应了那句老话,累断牛腰马腿也赶不上趟儿……”
眼看这满堂喧嚣,沸反盈天,几乎要将这喜堂生生掀翻,方家老夫人——方末婵的祖母,终是在几个心腹丫鬟婆子的搀扶簇拥下,颤巍巍地走到了人前。
老人家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更是挤满了无奈与强撑的镇定。
她清了清嗓子,发出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对着满堂宾客道:“诸位亲朋贵客,稍安勿躁!今日……此等安排,实乃……我那不成器的孙女末婵,与她这位……”
她浑浊的目光寻向那站在新郎首位、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神情的毕律香,艰难地续道:“嗯……与她这位夫君,共同商议的结果。”
她抬起干枯微颤的手,指了指毕律香:“此子,虽……有过往行差踏错之处,然则巧舌如簧,颇能……哄得我这任性的孙女开怀解颐。至于这另外八位公子……”
方老夫人翁动着嘴,视线掠过那八位或俊朗、或儒雅、却无不带着几分尴尬与局促的年轻男子。
“他们今日,并无正式婚书在身,不过……是感念平素与我家末婵的一点情谊,特来走个过场,撑撑场面,图个热闹喜庆罢了!一切……但求我这孙女今日能欢欢喜喜,顺心遂意便好!”
这番解释,非但未能平息那鼎沸的议论,反倒如同在滚油锅里又猛地泼进一瓢冷水,“滋啦”一声,炸起更猛烈的喧腾!
质疑声、嗤笑声、惊叹声、唾骂声,混杂着杯盘碗盏的轻微碰撞声,直冲云霄。
然而,这惊世骇俗的婚礼,终究是按着那离奇的章程开始了。
并非传统的三拜天地高堂,竟是仿了洋人的规矩,方末婵由她那位面色铁青、眼神复杂的父亲挽着臂膀,一步步走过红毡,最终交到了毕律香手中。
接着,在满堂宾客几乎凝滞的目光里,九位红衣新郎官,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唯一的新娘,缓缓移步,离开了喧闹的正堂,往后院深处款款而去。
喜宴开席,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复又响起,却怎么也掩不住席间那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
新郎们似乎被主家安排进了一处僻静的小跨院,另设了一桌酒席。
院门一关,隔开了外头的喧嚣,只余下院内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的声响。
酒过数巡,那毕律香已是酩酊大醉,脚步虚浮。
他踉踉跄跄地从小院出来,眼神四处乱瞟,终于寻到了坐在席间、神色淡漠的夏盈盈。
他凑近前去,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喷到夏盈盈耳畔,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得意与怨毒,嘶声道:“如何?夏姑娘,方才那阵仗,可看清楚了?哈哈!方末婵,她就是个不知捡点的下贱货色!这九位新郎的好戏,还是我毕某人提议的!你猜怎么着?她一听,乐得什么似的!哈哈哈!就算你不肯帮我,瞧见了没?我毕律香有本事自保!过了今日,这香漳半岛的地界上,也有我毕某一席之地了!哈哈哈……”
言罢,他扬了扬头,发尾一甩,发出张扬轻狂的大笑,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夏盈盈恍若未闻,眼波都未曾动一下,只自顾自地吃菜。身旁的夏嬉嬉却是不忿地翻了个白眼,低声碎道:“呸!小人得志!”
新娘方末婵独自在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喜房里坐着,红烛高烧,映得满室辉煌,却只照着她一人,久等新郎不至,心中不免烦闷,索性起身推门出来,信步晃悠。
听得隔壁厢房里传来阵阵说笑喧哗,正是她那新姑爷并八位“撑场面”的旧相好。
她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正待推门进去,忽闻毕律香那醉醺醺、黏腻腻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狎昵:
“哈!诸位兄台,你们……想听?那我毕某人就……实言相告!末婵啊……啧啧,那叫一个主动……热辣辣地缠上来……比窑子里的姐儿还会叫唤呢!哈哈……那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她……她求我……哼哼,可不是一次两次,是跪着求着我给她……那滋味儿……”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哐当”一声巨响!厢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踢开!
方末婵俏脸含煞,柳眉倒竖,手中赫然提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直闯进来!
一双杏目喷火,死死盯住歪坐在主位太师椅上、兀自沉醉在污言秽语中的毕律香。
“婵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离门最近的一位旧相好被她这杀气腾腾的模样骇得后退半步,眉头紧锁,惊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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