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智岚将二十余名即将离学而去的太学学子一一打量,最终意味深长的开了口。
“诸生今日举业有成,衣锦而来,老夫甚慰。”
他声音沉稳:“数载太学,诸生读的是圣贤书,求的是经世道。今日登第授官,老夫自有一言以赠诸位。”
“官袍易着,初心难守。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望诸生记取太学所教:为政不在趋时,而在守正;不在求功,而在安民!”
此一言,可谓忧国忧民之真言。
不仅要众人在今后宦海之上,不要迷失了方向,不更要盲目跟风入党。
王景琛叶高旻富伯渊等太学诸生,无不躬身拜领:“学生必定谨记祭酒教诲。”
卞智岚自蒲垫之上坐起,缓步走到王景琛面前。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旧书:“景琛,此《盐铁论》批注本,是你当年常借阅的。今日赠你,望你记得其中《刺权》篇。”
王景琛双手接过来,翻开扉页,赫然看见自己三年前的批注——
“桑弘羊之失,在只见利,不见民。”
而此时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书册,在自己的批注笔记旁,又多了一行卞祭酒的红批:“利民则利国,利国未必利民。慎之。”
王景琛心中微动,已然知晓今日卞祭酒临别之意。
卞智岚微一颔首,一旁书吏又托出来一个木托,上面整齐码放着或大或小,或轻或薄的纸页。
他走到叶高旻面前,从中择了《尚书精义》一册。
“高旻,你自小师于叶梁甫,精研《尚书》,老夫本无更多的藏书赠与你。此一卷,乃是老夫闲来作笔,试为之《尚书》义,一家之言,你自拿了回去罢。”
叶高旻郑重接过这一卷书:“多谢祭酒。”
卞智岚一笑:“按说你家翁叶公乃是当年吏部天官,与吏事一上,比老夫的心得要多上许多。”
“你才华横溢,颇具叶梁甫风骨。老夫也不多嘴,只说一句:审官院士镜鉴之所,你照人,人亦照你。”
叶高旻闻言一怔。
然而,又很快理解了卞智岚话中之意。他神色又肃敬了几分,一礼道:“高旻谨记卞祭酒之言。”
卞智岚知他天性慧根,一点便透。
只欣慰的微笑颔首,默默走向下一位,此次一甲第七名的富伯渊。
富伯渊与王景琛、叶高旻三人同为陵原俊才,更与王景琛两家是为通家之好的关系。此时的富伯渊身着崭新绿袍,身姿笔挺如松,不说话时,那一张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一二分的矜傲与冷峻。
卞智岚心中了然。
叶高旻虽然也如叶梁甫一样,心性傲然,然若只是初相识者,与他相交,却会有他性情温润,大方有度的错觉。
可是这位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富家大哥,反倒是最易着色的那一位。
“伯渊,你本经《春秋》,精研微言大义,此次授职枢密承旨司,掌军机文书,正是用其所长。”
卞智岚从身旁的托盘中取出一物。
此物并非书籍,而是一方青铜错金虎符镇纸。
他道:“《春秋》重‘慎战’,枢密掌军机,一字之差,或关千万将士性命、一国安危。你素来严谨,于己于人,皆求尽善尽美,这是长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然枢密院乃机要之地,不必太学书斋。军国大事,有时需当断则断,过求完满反务事机。虎威在骨不在皮,真正的力量,是懂得何时静卧、何时疾扑。”
“望你在枢密院,能如这镇纸之虎——沉得住气,也发得出力。”
这一番话,听得富伯渊关于挺直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
他接过了卞智岚赠予的镇纸,触手沉重冰凉。
“多谢卞祭酒,学生谨记。”
“好,好。”卞智岚笑着,又继续同一位位即将就任的学生们讲话。
另一边,王景琛在与卞祭酒话毕,便来到了诸位博士与司业们面前。
陈彭与范敏两博士,在五博士当中,与王景琛相交最重。此时,自然免不了有诸多的话要讲。
这一日的太学师生话别,最终持续到了傍晚。
众人齐聚在太学标志性的千年古柏下。
这一棵柏树,见证了太学太学生的聚散。
赵骏年、石磊几人已然微露醉意,与张承志、廖鸣杨等太学亲近之好友,郑重作别。
明日,他们中的许多人,就要离京赴任。
“诸君!”
平日最喜热闹、事事皆由他出面领头的赵骏年,此时声调激昂,却已然略现哽咽。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聚。我赵骏年外放河东,山高水远,唯愿诸位在太学、太朝堂之上——”
他顿了顿,瞧着这一场赤诚的欢聚。
“莫忘了我们今日模样。”
暮春的风吹过,温柔又似割心的剪刀。
王景琛举杯站起:“无论身在何处,所任何职,我等皆是大周之臣,皆是大周太学之门生。愿以今日太学之苍松古柏为誓。”
“不负所学,不负百姓,不负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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