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琛回到东京的前几日,御街王宅门庭若市。
门前车马日日排出长龙,直塞去小半御街。
有同窗好友阔别已久前来相会,有各路官员在中书二相以及枢相、使相的带头下,陆续送来贺礼。
各府邸的徽记在夕阳下晃眼,朱漆礼盒堆满了门房,几乎要溢出到街面上。
空气中混杂着名贵香料、新漆木箱与冬日干冷空气微涩的气息。刘三强、戚老五与戚鸣父子几人,连日在此登记造册,唱名记录。
“……户部李郎中,贺礼一份!”
“陈留郡王府,贺礼一份!”
送礼的各府仆役在这东京皇城脚下,什么样的高门大户没见过。
却也万万料想不到,今日一位十五岁的王公子,其门庭之盛,堪与宰相比肩!
即便有那向来只拿权势等第看人下菜碟的仆人,到了这王家门前,亦为自己初时的散漫而感到惭愧!
一时收了那等趾高气扬的做派,对王宅这两三名管事管家,笑容和蔼,态度亲热有礼!
御街两侧的行人道上,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议论不绝。
“瞧瞧,王公子回京不过七日,这宅门贺礼都堆成山了!”
“宰相新进,其门庭之盛,亦不过如此啊!”
也有人感到不解。
“王公子如今确实是盛名在外,只是……到底不过还是一名尚未及科第的学子,如今日这般,在京衙门大小主官几乎逐一登门的情形,是不是多少有点过了?”
有人当即回道:“那还不是看着几位相公都送了,各自都不敢落后!”
“有道理是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怪!”
“那也只是你觉得怪,你看看是不是更多的人,只会更加震撼于王公子之势盛!这等的气派,怕是连咱们圣上都不得不侧目,对王公子更加看重呢!”
人群中,有几道身影,他们并不如大部分人那般指指点点的评论热闹。
这些人格外冷静,目光如隼,不着痕迹的记录着每一辆来往车辆与周遭的言论。
——当晚,这份详细的记录便落实到了纸面,经由皇城司送入了内廷。
整整七日,王景琛自回到京师,没有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或开门迎客,或热络奔忙于各朱门大户之间。
而是日日就在这后院之中,只偶尔接待三两同窗好友与亲眷。
那些排着队来王宅送礼之人,一来却如人们议论的,迎合几位相公之意。二来,也寄希望于自己这一份贺礼,能赚来王生的一份拜帖!
然而,王公子回京足足七日,始终只见有人去王宅,而王公子本人却从未正式去往任何一间府邸拜会。
甚至,就连暗戳戳寄希望于赚一个拜帖的众人,最终也失望的发现。
王景琛只依着每人所赠贺礼情形,贵重的称不能承受而退回,并赠上一份或陕边或川蜀特产。若是寻常之礼,则会同等的回赠一份拜礼。
却独独没有表示有登门拜访之意思的拜帖!
不过,当众人得知,连几位相公,也不过是得了份量高一些的回礼,同样没收到拜帖之后,大家也就心理平衡了!
与外界的喧嚣鼎沸截然不同,这几日之间,王宅之内十分宁静。
后院书房连日烧着炭火,厚重的棉帘将冬日的风雪阻隔在外,室内温暖如春。
王景琛一袭家居薄棉衫子,正在书房临帖,笔下行云流水,丝毫不见躁动。
今日自小门迎进的,是迟了王景琛几日,昨夜初回京城的叶高旻。
富季礼窦梓良几人早已在最初的一两日相聚后,便回到太学继续课业。马怀馨更是只在第一日回来相聚半日,次日天不亮,就赶回了马军司衙署。
叶高旻坐在一旁,翻看方才刘三强送进来的礼单副本,眉心微蹙:“景琛,这礼单……已成漩涡了吧。”
王景琛笔锋未停:“潮来终有潮去。明日,咱们一道回太学,先拜见祭酒和博士。”
翌日清晨,王宅那七日未曾真正洞开的中门,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王景琛着一身素净太学生冬日襕衫,自门内步出,手中只提着一个普通的青布书囊。
行人顿足,围观之人亦瞬间一静。
很快爆发出更激烈的窃窃私语:“出来了!王公子出来了!”
“怎么穿着学子衫?也没有带仆从和拜礼,难道不是去几位相公处拜访回礼,结交和巩固这泼天的人脉吗?”
有几家今日方派人等候在此准备送礼的仆役立即挤了上来:“王公子安好!小人主家……”
王景琛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
他声音不高,却能清晰的压下嘈杂:“诸位盛情,景琛心领。然景琛一介学子,此番回京只为备考秋闱,本分是读书问学。所有贺礼,皆已造册封存,分毫未动。”
“今日起,景琛将闭门谢客,专心于太学备考。诸位还请回,厚谊暂存。若有学术之事相询,可于太学一晤。”
说罢,王景琛对人群团团一揖,拎着书囊径直朝太学方向走去。
接下来几日,王宅之中,刘三强接连几日驾着马车于东京城内往来串走,敲开一间间或朱门高户或清雅小宅,依着王景琛的意思,一户不落的回礼。
从御街的喧哗热闹,步入太学宏阔肃静的辕门,王景琛仿佛跨入两个世界。
二载游学归来,王景琛重回太学,敲开了卞智岚在太学的祭酒直庐木门。
卞智岚上下打量着犹如脱胎换骨的少年人,只见他眼神依旧澄明,却多了几分锐气。
他极是欣慰的一笑,迎王景琛入内。
两人落座,卞智岚眯着眼捻须半晌,方道:“门外热闹,可曾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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