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类似情形富季礼在这几年里早已习惯,二人一起在秦先生的书室里读书,景琛和秦先生却常常互相言语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此时便只是老老实实的在一旁观看,并不出声打扰。
片刻后,王景行画好一份简单的“梯”型账户表格。
接下来,对照那几页纷乱的旧账册,快速将账目重新归类到“现金”、“应收账款”、“库存”等科目下,借贷分明。
这一张简洁分明的账目表递到窦氏面前时,窦氏只一眼扫过,困扰她多日的糊涂账,顷刻间变得条理清晰。
那一笔三百两的亏空,究竟出在了何处,也立刻找到了去向!
窦氏一张脸愁怒之意尽退,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惊喜和赞赏。
“景行,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好心思!今日,你可是帮了伯母一个大忙!这几年,让你在铺子上,为这些老家伙们作帮手,真是屈大才了!”
王景行做完了事,方才那严肃不苟的气质也暂时散去。
“伯母言重了。初时景行什么都不懂,账上的师父着实指引了景行不少的!”
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静中不吝欣赏看着自己的王景琛,又道:“至于这些老账房先生都不会的账目法,不过是因为景行这几年,时常一得空,便于景琛一道研究一些古文算法经书,理一理自家的王记香饮子账目,才习得的。”
窦氏也看了一眼王景琛,恍然道:“竟是如此!”
她忍不住又是欣慰又是笑:“所以,但凡是能与景琛同学,其业之精进,皆可大望!”
话毕,从王景行到富仲源、富季礼纷纷点头,俱都觉得窦氏说的极有道理!
靠近景琛,就会有好事发生!
王景琛只好道:“二哥本就擅于数算与账目,这是二哥的天赋!我不过尽己所能,把秦先生书房的藏书夹带出来,为二哥提供些助力的养分罢了!”
众人只当他是又在谦虚,也一笑置之。
自家的体己话此时不便多说,窦氏将目光淡淡重新转回主堂正中的账房身上。
“春桃,给他看看景行这页账。”
春桃也已快速看完了方才那页简洁清晰的账表,闻言拿起账目递过去,柳眉一竖,呵斥那位老账房。
“看你还有何话说!”
那账房从众人的反应,便已大感不妙。
他一双手微微颤抖,接过来一看,初时疑惑,待他又细细的看了几遍,终于明白了什么……
当即大震:“二夫人、二夫人,想是老奴年纪大了,头脑昏花,不小心弄混了这几处账目,绝非老奴有心私吞哪!二夫人!”
窦氏冷笑:“今日这一季的账,就差了三百两,从前那些年,你一个账房,不知贪了庄上多少银两!”
“既然自承老眼昏花,以后便不必再在账上!至于这里头亏空错漏的银子,待账目核算清楚之后,再一一同你清算!”
“富安,先把他看在庄子上,届时一并到县衙崔知县那里,告这恶奴私吞主家财产之罪!”
她现在有了王景行的理账法,便是由春桃和账房其他跟着做事的学徒,不消几日,也能将这些糊涂账一一理清。
根本就用不着眼前这个刻意欺瞒主家的恶奴。
拿准了账房的错漏在手,便是到了老太爷跟前,她也说的理直气壮。
那账房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当即扑倒在地,连连叩请:“二夫人、二夫人,我再也不敢了!夫人仁德,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回去,一定好好清点账目,从前私拿了多少,全都一分不差补回来!”
“只求夫人,看在老太爷的脸面上,可怜可怜我!不要送我见官啊!”
账房连连哀求着,管家富安防着他近窦氏的身,富季礼和春桃同样,死死护在窦氏前头。
院里的小厮被叫进来,拖起地上的账房,将他带去了侧院。
富家的这些账目困扰窦氏多年,身为掌家的主母,却不知有多少次,暗地里要受这恶仆之气。
为了尽力弥补差错,她无论走到哪里,账簿账册几乎一日不离身。
其中愁苦滋味,只她和春桃才知!
今日总算解了这困扰,窦氏胸中畅快。
恶仆虽然难治,但方才所说要拿他见官,却也不过是威吓的成分居多。
到底这是老太爷身边的老人,家丑不外扬,待这账房安生下来,她这头再把账目理清。
对外找个借口,将他从账房拿下来,送出府便罢!
一行几人共同用了午饭,饭后王景琛几人回学堂。
王景行则又在主堂多留了一会儿,给春桃和窦氏,详细讲述一遍关于‘复式记账法’的要领。
不单单是这些新颖又极其灵便的记账法目,王景行在理账之时,所展露出来的那种简洁又清晰的思路,以及远超她二人想象的口算心算之速,也令两人连连抚掌赞叹!
春桃笑盈盈的道:“景行少爷真真是好才学!怕是这满陵原,都找不见第二个像景行少爷这般的理账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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