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事了,你继续。”
唐不二的声音在厨房里飘荡,轻描淡写,仿佛他刚才烧掉的不是能让江湖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组织信物,而是一张擦过桌子的油腻废纸。
他转身,依旧迈着那悠闲自得的八字步,施施然离开了厨房。
厨房的门,没有立刻关上。
老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岁月风干的石雕。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灶膛里那点猩红的余烬,以及那缕即将散尽的、细若游丝的青烟上。
他闻到了。
那绝不是普通青竹木燃烧的味道。
在那股焦糊味中,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极其奢侈的香气。若非他曾在宫中,有幸替陛下处理过几次西域进贡的顶级香料,根本无从分辨——那是龙涎香与百年沉水香,以秘法熏制七七四十九天后,才会深入木质纹理的味道。
这是制作最顶级信物时,为了防伪和彰显底蕴,才会用到的手法。
单是这块牌子本身的价值,恐怕就足以买下云锦城里任何一座豪宅。
而那个胖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扔进灶膛里当柴烧了。
就像一个走在路上的富家翁,随手扔掉了一块硌脚的石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冬夜的寒风更刺骨,顺着老周的脊梁骨瞬间爬满全身。后背的衣衫,再一次被冷汗彻底浸透。
他终于痛苦地认识到,自己和那个胖子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武功境界这种可以估量的差距。
那是……认知维度上的碾压。
在他眼中价值连城的江湖至宝,在那人眼中,是随手可弃的麻烦。
在他眼中需要谨慎对待的灭门线索,在那人眼中,是烧火都嫌不够旺的垃圾。
老周缓缓地,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关上了厨房的门。
“咔哒。”
门栓落下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夜里,仿佛是敲在心脏上的重锤。
他走到自己的案板前,拿起那把被他擦拭得雪亮,能映出他苍白脸庞的菜刀。他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抚过冰冷坚硬的刀身。
只有这股熟悉的、能掌控的冰冷,才能让他那颗因恐惧和敬畏而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一些。
他决定,明天开始,客栈的猪肉,他要亲自去城南的屠户张那里挑,必须是最新鲜的带骨后腿,骨头要最硬最粗的那种。
刀,得多练练。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在这样深不可测的怪物身边,找到一点点让自己能站稳的凭仗。
……
大堂里,灯火昏黄。
唐不二回到他那张专属的、坐上去会吱呀乱叫的躺椅上,重新拿起那本皱巴巴的账本,嘴里念念有词,又开始计算阿七那笔永远也还不清的烂账。
仿佛后院那三条人命,和那场离奇的厮杀,以及那块价值连城的令牌,都从未发生过。
角落的阴影里,孟老先生拄着竹杖,安静地站着,宛如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没有回那间四面漏风、被他命名为“静心雅苑”的破屋。
他用“心眼”,默默地“看”着那个躺在椅子上,因为算错一个铜板而懊恼地拍大腿的胖子。
他那颗在“戮影”剑下几乎破碎的道心,在今夜,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涅盘重塑。
这位前辈,不是不懂“道”。
而是他的“道”,已经返璞归真到了凡人无法理解,甚至无法仰望的境界!
杀戮,在他手中,变成了不值一提的意外。
至宝,在他脚下,变成了用来挡门的石头。
阴谋,在他面前,变成了可以计价的生意。
他用最市侩、最贪婪、最粗鄙的方式,将世间一切玄奥与高深,都强行拉到了和他同一个名为“日常”的水平线上。
然后,再用他那无可匹敌的、名为“常理”的“道”,将一切玄虚与诡计,碾得粉碎。
“大道至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孟老先生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或许比得到完整的天工图,收获要大上千倍万倍。
他默默地转身,走向后院。当他再次踏入那间破屋时,他不再觉得四面漏风是一种煎熬,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吐纳天地之气的“天人合一”。
高人的居所,本就该如此不拘一格。
另一边,账房里,张子墨也没有睡。
他点亮了房里最后一截蜡烛,摊开纸笔,神情庄重而狂热,仿佛一位正在记录神谕的信徒。
“《掌柜格物论》卷一。其一:论至宝。至宝者,可用即可,是为门挡,是为柴薪。其形非其道,其用方为道也……”
“其二:论生死。生死者,循环也。杀生为护生,以恶止恶;死后为花肥,滋养万物。此乃天地之大慈悲……”
他奋笔疾书,将今晚的所见所闻,用自己的理解,全部记录下来。他坚信,自己正在记录一部足以开宗立派、流传千古的圣贤语录!
……
夜,更深了。
就在唐不二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真实地盘算着是不是该克扣阿七明早的肉包子时,后门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还伴随着沉重物体的拖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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