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有间客栈内,除了偶尔几声老鼠磨牙的细碎声响,便只剩下各屋传来的轻重不一的鼾声。
唐不二的房里,油灯早已熄灭,黑暗中,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却闪着一丝不易察察的精光,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白天的“报官”成果并不怎么在意。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吴捕头是指望不上了,这贼啊,还得看缘分……最好是个有钱的缘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客栈那扇破了一半、勉强用木板钉上的大门缝隙中挤了进来。
黑影动作极轻,落地无声,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四下打量了大堂,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恰在此时,阿七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响。
少年睡眼惺忪,揉着肚子,嘴里嘟囔着:“该死的掌柜,晚饭就给那么点,饿得人起夜都勤快了……”
他正准备摸黑去后院茅房解决人生大事,一抬头,便与那黑影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我滴个娘诶!”
阿七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指着黑影就嚷嚷起来:“何方毛贼,竟敢夜闯你七爷的地盘!”
那蒙面黑衣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微微一怔。
阿七见对方不答话,更是气焰嚣张,想起白天客栈被砸的惨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小爷今天不把你打出屎来!”
说着,便迈开他那三脚猫功夫的步子,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蒙面人冷哼一声,身形一晃,轻易避开了阿七那毫无章法的王八拳。
“砰!”
阿七一拳打空,差点栽了个狗啃泥。
“嘿,还敢躲!”
少年不依不饶,仗着年轻力壮,拳脚并用地朝着蒙面人招呼。
蒙面人似乎不愿多做纠缠,出手间只守不攻,但即便如此,阿七也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哎哟!”
阿七一个不慎,被蒙面人一掌拍在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臭贼,有两下子啊!”
就在阿七快要支撑不住,蒙面人似乎准备下重手解决这个麻烦时。
唐不二的房内,黑暗中,一根细小的牙签从门缝中悄无声息地飞出,快如闪电,却又轻若无物。
“啪嗒。”
牙签精准地打在蒙面人脚边的一块碎瓷片上。
那碎瓷片微微一翘。
蒙面人正欲发力,脚下突然一滑,仿佛踩到了什么油腻之物,身形一个踉跄,门户大开!
阿七见状,眼睛一亮,哪里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
“看招!黑虎掏心!”
他大喝一声,也不管招式对不对,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结结实实地捣在了蒙面人的小腹上。
“噗通!”
那蒙面人闷哼一声,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脑袋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阿七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蒙面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我……我打赢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踢了踢那蒙面人,确认对方真的晕过去了。
“哈哈哈哈!我阿七果然是练武奇才!这贼人也不过如此嘛!”
少年得意忘形,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
“掌柜的!老周!张子墨!快出来看啊!我抓住贼啦!”
他那嗓门,比白天唐不二在衙门口嚎的也不遑多让。
很快,唐不二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唐不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中衣,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刚从鸡窝里爬出来的。
“大半夜的,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阿七一眼。
老周也提着一根擀面杖,面色沉静地从厨房方向走了过来。
张子墨则是一脸惊恐,手里抓着一本《论语》,哆哆嗦嗦地跟在老周身后,探头探脑。
“掌柜的!您看!”
阿七献宝似的指着地上的蒙面人,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我把昨晚砸咱们客栈的贼给抓住了!就凭我这双铁拳!”
唐不二眯着眼睛,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了一下地上的蒙面人,又瞥了一眼阿七那得意洋洋的熊样。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蒙面人,发出“咚咚”两声。
“哦?你抓的?”
唐不二挑了挑眉,语气不咸不淡。
老周也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蒙面人,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张子墨则是一看到地上躺着个黑衣人,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把手里的《论语》给扔了。
“哎呀呀!客栈……客栈这是又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掌柜的,我看咱们客栈这风水,怕是真的不大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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