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大厅破损的出口并非门户,而是一道被撕裂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巨大裂缝,通向哨站外部深邃的虚空。裂缝外,古域那暗红色的天幕和漂浮的星辰残骸清晰可见,冰冷而死寂的虚空之风裹挟着细微的星尘,从裂缝处灌入,吹拂着众人的衣袂。
没有犹豫,林夜率先踏出裂缝,身形悬于虚空之中。化神期的修为足以支撑他在此等环境中短距御空和抵御基本的虚空侵蚀。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巨大而残破的哨站轮廓,这座承载了苍辉文明最后悲歌的钢铁坟墓,正静静漂浮在碎星带中,渐行渐远。
月曦、凰九歌、厉北辰及四名广寒宫女修依次而出。众人按照之前商议的队形——月曦在前,林夜与凰九歌居中策应,厉北辰与广寒宫女修护住侧后,保持着一个相对紧凑的菱形阵型,向着星图所示“沉寂王庭”的方向,谨慎飞去。
沿途依旧是古域典型的荒凉景象。巨大的破碎大陆板块、扭曲的金属造物残骸、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能量乱流带……如同噩梦中的剪影,在昏暗的星空背景下缓缓移动或静止。虚空中弥漫的苍凉与绝望气息,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好在众人修为心志皆是不凡,又有“清心月符”和自身法门护持心神,尚能保持冷静。
飞行了约莫半日,前方虚空中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散乱漂浮的碎片逐渐变得有序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排列。一块块大小不一、但形状相对规整的巨型石板、残破的廊柱、断裂的雕像、以及依稀能看出宫殿轮廓的废墟,开始出现在视野中。它们大多呈现出一种灰白或暗沉的石质光泽,表面雕刻着早已模糊难辨的繁复花纹,风格古老而恢弘,与苍辉文明的金属科技感截然不同。
越往前,这类废墟越是密集,渐渐形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悬浮在虚空中的“建筑森林”。许多巨大的石质结构相互勾连、叠压,构成了错综复杂的立体迷宫。一些较为完整的建筑顶端,还能看到早已熄灭的、如同火炬或晶塔般的结构。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种更深沉的寂静之中,连古域常见的能量乱流和星尘飘移到这里都仿佛变得缓慢凝滞,时间在此地似乎失去了意义。
“这里就是‘沉寂王庭’了。”月曦停下身形,清冷的目光扫视着前方死寂的废墟群,“看这建筑风格与残留的能量余韵,似乎是上古某个以‘岩石’和‘大地’法则见长的强大文明所遗留。其文明等级,恐怕不在全盛时期的苍辉之下。只是不知其名号,便以‘王庭’泛称。”
林夜取出星核密匙,密匙在此地微微发热,与周围环境中某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枯竭的“地脉”或“基石”能量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星灵的声音也适时通过契约传来:“林夜哥哥,已进入王庭外围区域。能量图谱显示,这片废墟下方,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其庞大但几乎完全沉寂的‘地脉核心’网络,就像……一颗死去星辰的化石脉络。王庭内部有多个能量异常点,最强的几处与我们星图上标记的‘星辰殿’、‘圣碑林’、‘秘藏库’等位置吻合。但生命迹象……几乎没有,污染浓度也极低,似乎这里的‘死亡’非常彻底,连‘蚀星之黯’的力量都难以长久附着滋生。”
“没有生命,没有高浓度污染,不代表没有危险。”厉北辰沉声道,他的剑心敏锐地感知到,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重量”,那是文明彻底消亡后留下的、凝聚不散的沉重意念,以及可能隐藏在废墟阴影下的、因彻底死寂而诞生的另一种“东西”。
月曦点头:“不错。彻底死寂的环境,有时比充满污秽活物的战场更诡异。大家跟紧,按星图所示,我们先前往外围相对清晰的‘圣碑林’区域,那里或许保留了一些信息。”
众人再次启程,飞入这片由无数巨石废墟构成的立体迷宫。穿行在巨大的断柱、倾斜的殿墙和倒塌的拱门之间,仿佛穿行在巨人的墓穴。空气中弥漫着石头风化后的微尘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将一切生机都吸入其中的空洞感。
圣碑林位于王庭外围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区域。说是广场,实则是由数百块高达数十丈、排列相对整齐的巨型石碑构成的碑林。这些石碑材质非金非玉,呈现暗沉的青灰色,表面光滑如镜,即使历经无数岁月,依旧没有太多风化的痕迹,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宇宙尘埃。
众人降落在碑林边缘。月曦挥袖,一股柔和的月华清风拂过,将最近几块石碑表面的尘埃卷去,露出了下面刻满的、密密麻麻的古老象形文字与图案。
这些文字与苍辉文明的星辰符文不同,更加古朴厚重,笔画如同山岳沟壑,充满力量感。图案则描绘着这个文明鼎盛时期的景象:巍峨的山脉宫殿、驾驭巨兽或岩石的雄伟身影、祭祀大地与星辰的宏大仪式、以及与某些模糊不清的、仿佛阴影般的敌人战斗的场景……在最后几块石碑上,画面变得悲壮而绝望:山脉崩塌,宫殿倾覆,无数身影在黑暗中消融,最终,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这些石碑,如同墓碑,矗立在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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