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弱,艰难地穿透帝都上空那依旧厚重压抑的锁龙阵图,如同吝啬的金粉,零星洒落在断壁残垣之间,却无法驱散弥漫全城的死寂与绝望。血腥味混杂着能量燃烧后的焦糊气息,萦绕不散,无声地诉说着昨夜乃至持续至今的惨烈。
林夜背靠着一面焦黑的断墙,怀中是依旧昏迷不醒、琉璃般透明的长公主凰九歌。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心口那点微弱的紫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却脆弱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林夜自身状态也极差,经脉如干涸的河床,神魂布满裂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龙晶的生机与《生死簿》的力量正在缓慢而艰难地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但速度远逊于以往。
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祭坛那边的诡异平衡不知能维持多久,影衙残部、可能存在的皇帝后手、乃至城中因血祭而诞生的其他邪物,都是潜在的威胁。
他抱起凰九歌,身影如同鬼魅,在废墟与阴影间艰难地穿梭,尽量避开主干道和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鉴煞术】与圣瞳的能力大幅减弱,但仍能帮他规避最明显的危险。
眼前的帝都,已与他离开时截然不同。昔日繁华的街道化为瓦砾,许多建筑上残留着战斗或邪能侵蚀的恐怖痕迹。偶尔能看到零星的身影在废墟中麻木地翻找着什么,或是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仿佛已被抽走了灵魂。九门锁龙阵虽因核心受创而运转滞涩,但并未停止,那笼罩天穹的阵图与中央不时闪烁的暗绿光柱,依旧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汲取着这座城市最后的生机。
绝望,是这座城市此刻唯一的基调。
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废弃民居地窖中,林夜暂时停下了脚步。他小心翼翼地将凰九歌安置在干燥的草堆上,自己则瘫坐在入口处,剧烈地喘息着,汗珠混合着血污从额角滑落。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否则别说保护公主,自身都难保。
他强迫自己进入浅度调息状态,《生死簿》缓缓运转,如同老旧的抽水泵,艰难地从充满死寂与怨念的环境中汲取着一丝丝可用的能量,龙晶的暖流则重点修复着五脏六腑的损伤。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外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打断了林夜的疗伤。
他瞬间警惕,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融入了阴影,悄无声息地贴近地窖唯一的通风口向外望去。
只见几名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眼神却异常警惕精悍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废墟中。他们动作敏捷,配合默契,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什么。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的伤者。
这些人,不像是影衙的人,也不像是完全麻木的幸存者。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磨砺的锐气,以及……一种对当前秩序毫不掩饰的憎恨。
“……妈的,东三区那边也不能去了,‘鬣狗’的人昨天在那里折了三个,连骨头都没剩下。”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低声道。
“皇宫方向还是老样子,那绿光忽明忽暗的,看着就邪门。派出去的兄弟都没回来。”另一个年轻些的啐了一口,“这鬼阵法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头儿说再等等,‘种子’已经种下,就看什么时候能发芽了。”为首的一个沉稳男子看了看天色,“先把找到的这点吃的和伤药送回去,老祭司快撑不住了。”
“种子”?“发芽”?“老祭司”?
林夜心中一动。这些似乎是潜伏在城中的反抗力量?他们口中的“头儿”和“老祭司”又是谁?他们似乎对皇宫和阵法有所了解?
就在他思索之际,那为首的男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警惕的目光扫向林夜藏身的地窖方向!
“谁在那里?!”他低喝一声,手中已然握住了一柄锈迹斑斑却磨得锋利的短刀。
其他几人也瞬间紧张起来,呈战斗队形散开,目光锐利地盯住了地窖入口。
林夜心中微凛。对方感知相当敏锐,看来不是普通人。
他略一沉吟,并未立刻现身,而是缓缓释放出一丝自身的气息——并非强大的威压,而是一种带着寂灭与星辰意味的、中正平和的气息,表明自己并非影衙邪修,也暂无恶意。
感受到这股气息,外面几人明显一愣,脸上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
“里面的朋友,可否现身一见?”为首男子沉声道,语气放缓了些,但手中的刀并未放下。
林夜知道躲不过去,也需要了解外界信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缓缓推开了地窖的破旧木门,走了出去。
阳光落在他染血破损的衣袍和苍白疲惫的脸上,更显狼狈,但他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却让外面几人不敢小觑。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里面还有什么人?”为首男子一连串问题抛出,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林夜,又试图向他身后的地窖内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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