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瞪着身后的吏员们,
“平日里个个吹嘘自己本事大,现在怎么都哑巴了……”
“县尊大人,”
李县丞犹豫着开口,
“不如先从府库里拨些钱粮,”
“分给外头的士兵和百姓?”
“胡说!”
刘县令当即怒斥,
“府库哪还有余钱余粮分给这些 !”
“府库里不是存着今年的税银和之前征收的军粮吗?”
主簿疑惑道。
话音刚落,
李县丞暗中捅了主簿一下,
主簿这才反应过来,
如今县衙府库虽有钱粮,
可账面上,
早已被抹得干干净净,
分文不剩。
库中粮食,
早被刘县令卖给了郓城大户,
只是对方尚未提走;
而那些税银,
除却应上缴朝廷的部分,
余下的也早在账目上做了手脚。
“可、可若不安抚外面这些人,”
主簿颤声说,
“万一他们真闯进来,”
“咱们只怕……”
“无论如何,府库里的钱粮绝不能动!”
刘县令沉着脸道,
那些钱粮,
是他打点关系、谋取升迁的资本,
若没了这些,
他岂不是要老死在这郓城小县!
“县尊,外头的守城官兵总得先安抚住,”
李县丞继续劝道,
“郓城紧邻梁山水泊,”
“若守军散了,这城还怎么守!”
“哼,有他们在,这城就守得住了?”
刘县令冷笑,
“别以为本官不知这些守军的底细,”
“叫他们向百姓催粮逼款,”
“一个个比谁都凶悍!”
“若真是梁山贼寇打来,”
“他们怕是调头就跑,”
“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可县尊,这些守军对付不了梁山贼寇,却正好用来 那些 啊,”
李县丞提醒道,
“只要您先发一半军饷,”
“再许诺事成之后补足余款,”
“眼下这困局,不就能解开了吗?”
“再闹下去,万一外面那群人真闯进来,”
“县尊大人在朝廷那边恐怕难以交代,难免会被问责吧?”
“这……”
刘县尊顿时醒悟,
如今围在县衙外的,
看似是一群人,
实则分作两批,
眼下虽见那些没领到饷银的守军兵卒、衙役与百姓聚在一处,
可一旦发足饷银,
这些兵丁手中的刀枪,
衙役握着的棍棒,
立刻就能调转方向,指向闹事的人群!
他沉吟片刻,
听见外面的喧哗声愈来愈大,
仿佛下一刻,
众人就要强行冲进县衙。
刘县尊终于不甘地开口问道:
“……先付三成,剩下的,”
“等本官离任后,让他们向新任县令讨要,行不行?”
“县尊大人,合该舍财保命啊,”
李县丞苦笑着劝道,
“只要能稳住这些兵卒与差役,”
“县尊不还能倚仗他们,在城中征调钱粮吗?”
“哼,看这些人如今的模样,哪还有钱粮可供本官征调,”
刘县尊冷冷一哼,
他并非不知情,
对郓城县百姓的贫苦生活,
他心知肚明,
之所以无动于衷,
不过是因为,
在他看来,
很快就能调离郓城这处穷乡僻壤。
到那时,
百姓闹得再凶,
也是下一任县令的麻烦,
与他何干!
正如郓城的前任县令时文斌所做的那样!
就在刘县尊仍犹豫不决时,
县衙那扇朱红大门,
猛地一震!
原来是外面的百姓与守军,
见县衙迟迟没有动静,
已有人按捺不住,
抡起手中棍棒,
开始砸门!
这县衙大门不比城门坚固,
若任他们肆意敲砸,
恐怕不久便会破损!
“罢了!本官答应就是!”
大门的震动让刘县尊彻底慌了神,
无论如何,
眼下保命要紧。
“你上去告诉外面的守军和差役,”
“本官现在就发他们一半饷银。”
“余下的,待尔等驱散门前作乱之徒,本官方才全数发放........”。
虽非所愿,
然奉刘县尊之命,
李县丞仍遣人觅来扶梯,
架于县衙院墙之上,
颤巍巍攀爬而上。
甫登墙头,
望见下方蜂拥百姓与守军寻来撞门之巨木,
李县丞额间冷汗
倏地
涌出!
若再迟延片刻,
闹事者恐真破门而入,
届时乱局之中,
众官吏十有 皆将丧命!
此刻,
衙外百姓忽见墙头人影,
立时呼道:
“是县衙李县丞!”
霎时间,
众人目光齐聚墙头。
李县丞只觉头皮发麻,
不敢耽搁,
厉声高呼:
“县衙差役与守军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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