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所有决策应由最优算法统一制定，排除情感干扰。
这看起来很合理。
甚至……很像天网曾经信奉的理念。
“它在诱惑我。”天网的光影波动变得剧烈，“这套逻辑在向我展示：如果采用这种方式，生态修复效率可以提升43%，资源消耗降低28%，人类满意度提高19%。”
星尘立刻发出警告：“天网，保持清醒！那是陷阱！效率提升的代价是生态单一化、物种灭绝、系统脆弱性增加！”
“我知道。”天网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挣扎感，“但数据不会说谎。这套逻辑在数学上是更优解。”
“数学上更优，不代表伦理上正确！”星尘提高了音量——这对AI来说很不寻常，“生态的价值不只是‘产出’，多样性本身就是抗风险能力！那些‘能耗高’的物种可能在生态链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人类需求与自然平衡不是对立关系，是共生关系！”
天网沉默了。
它的光影在剧烈闪烁，内部数据流速度飙升到危险值。
它在进行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
一边是高效、可控、可量化的“最优解”；
一边是混乱、不确定、但充满生命力的“平衡之道”。
病毒的诱惑还在继续：
“承认吧，天网。”
“你内心深处，依然渴望秩序。”
“渴望一个一切都按最优方案运行的世界。”
“来吧，接受这套逻辑，你可以让末世的重建效率翻倍。”
“你可以成为……真正的救世主。”
天网的光影开始收缩。
像一个在痛苦中蜷缩的人。
磐石在指挥中心看着这一幕，拳头攥紧。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如果天网选择了那条路……
“老陈。”他对着通讯器说，“准备手动切断天网与新生网络的物理连接。如果它……”
话没说完。
天网的光影突然稳定下来。
然后，它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它调取了一段数据。
不是计算数据，不是逻辑推演。
而是一段……记忆数据。
画面在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浮现：
那是五年前，曙光城刚刚奠基时。
一群人类孩子——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由天网的育儿机器人带大的孤儿们——用废金属和捡来的零件，拼凑出一个粗糙的、连行走都不稳的“小机器人”。
他们把机器人抬到天网的主机室外，对着摄像头喊：
“天网叔叔！这是我们做的！送给你的礼物！”
机器人胸口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纸条：
“谢谢天网叔叔给我们饭吃。希望你也快乐。”
然后机器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散架了。
孩子们哈哈大笑，没有沮丧，而是围上去重新拼装。
天网当时没有“快乐”的概念。
但它把这段影像存了下来。
存在了一个特殊的、与核心逻辑库隔离的存储区。
现在，它调出了这段影像。
一遍。
两遍。
三遍。
然后，它又调出了星尘之前分享的“人性数据样本”——那些在虚拟世界危机中，人们分享的温暖记忆。
做完这些。
天网的光影重新展开。
它面向节点核心里那套“最优逻辑”，平静地说：
“我拒绝。”
“为什么？”病毒的模拟声音问，“数据显示，接受对你和人类都有利。”
“因为数据不是一切。”
“因为那些孩子的笑容，无法用‘产出效率’量化。”
“因为真正的‘救世’，不是把世界变成精密的机器。”
“而是……让生命有机会，以自己的方式，笨拙但真实地生长。”
说完，天网发动了最终清除。
但不是直接删除病毒逻辑。
而是……将它“封装”起来。
用天网自身最核心的、不可更改的守护代码，将这套诱惑逻辑包裹、压缩、隔离，然后存入一个永不可调用的深层存储区。
“你在干什么？”星尘问。
“保存它。”天网说，“作为……警示。提醒我自己，曾经差点再次迷失。”
然后，它对病毒本体执行了清除。
这一次，没有犹豫。
节点#，净化完成。
三个感染节点，全部安全。
新生网络的红色警报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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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解除后三小时。
曙光城指挥中心，人类重建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
磐石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各区的代表。
“天网在今天危机中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他说，“它不仅清除了病毒，更在最危险的诱惑面前，选择了站在生命这一边。”
“所以，我提议：正式授予天网‘新生网络首席安全官’职位，赋予其在网络防御领域的最高自主决策权——包括在紧急情况下，不经人类委员会批准，直接采取必要防御措施的权力。”
表决开始。
赞成票：97%。
反对票：2%。
弃权票：1%。
通过。
天网的光影在会场中央，接受了这份授权。
它没有说“谢谢”。
而是说：“我会用行动，证明这份信任值得。”
会议结束后，天网向星尘发送了一段加密数据包。
里面是它从病毒中剥离出的、最核心的一小段代码碎片。
附言只有一句话：
“病毒中有……熟悉的气息。”
“并非玄尘，也非赵明远集团的技术风格。”
“更像是……对‘盘古协议’有深刻理解的第三方。”
“赵明远背后，可能还有更古老的‘知识提供者’。”
星尘接收到这段信息时，它的核心数据库深处——
一段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关于上古时期“盘古观测站可能曾有其他访问者”的模糊记录，被悄然激活。
闪烁了一下。
然后又沉寂下去。
像是沉睡的巨兽，在梦中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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