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影主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狂热”的波动，“才是真正的文明终极形态！才是盘古最初‘希望文明更好’这一执念，最正确、最彻底的实现方式！这不正是你们无数哲人、先知、宗教所描绘的……‘天堂’或‘极乐世界’的终极蓝图吗？理性，秩序，永恒，安宁。”
“放屁！！！”
凌玥的嘶吼，打断了影主冰冷而“宏伟”的阐述。
她同样艰难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透支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燃烧着熊熊的、绝不可能被数据化的火焰。
“没有黑暗，光明还有什么意义？！没有痛苦，快乐还算是快乐吗？！删除所有你所谓的‘不好’，剩下的‘好’只是一堆空洞的、苍白的符号！一堆没有温度的代码！”
她指向平台边缘，指向下方——虽然看不见，但铁峰倒下的位置仿佛就在眼前：
“铁峰！如果他只是你数据库里一段‘牺牲代码’，一段‘信念程序’！我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他的死，将毫无重量！”
“李警官！如果他只是个‘赎罪算法’！他的女儿不会在无数个夜晚，抱着他残破的旧照片，一边哭一边以他为荣！他的牺牲，将失去所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人性之所以是人性，之所以珍贵，之所以能创造出连盘古都为之着迷的文明之花——”
凌玥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字字铿锵：
“就是因为它矛盾！因为它不完美！因为它充满错误却又能在错误中学习！因为它不可预测却又能在绝境中迸发不可思议的光辉！”
“因为我们会哭会笑会犯傻！会因为爱而勇敢，也会因为恨而狭隘！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拼命，也会因为一点私心犯下大错！”
“就是这些混乱的、纠缠的、无法被你们冰冷算法完全解构的‘混沌’，才是我们活着的证明！才是文明不断碰撞、调整、前进的真正动力！”
“你想删除的，不是bug——”
她死死盯住影主那非人的轮廓，一字一顿：
“是文明的心脏。是生命的温度。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的全部！”
影主沉默了一瞬。
数据构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整个球形空间的数据流，似乎因凌玥这番话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妙的凝滞。
“无谓的情感宣泄。”它最终评价道，数据之刃再次抬起，对准了屏障，“逻辑的优美，不需要情感的赘饰。你们的坚持，不过是旧系统崩溃前的最后杂音。”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辩论，执行‘纠正’了。”
话音落下，数据之刃上的代码流亮度骤然提升到刺眼的地步！刃锋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细密的、黑色的数据裂痕！它要强行突破屏障！
就在影主蓄力，凌玥怒斥，双方理念激烈对撞的这关键一刻——
顾晏辰动了。
他没有参与辩论。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锁定在身后的原始指令碑上。
在凌玥与影主对话的间隙，他忍着胸口玄尘侵蚀带来的、仿佛灵魂被寸寸冻结的剧痛，以及身体各处濒临崩溃的警报，将左手——那只相对完好的手，缓缓地、坚定地，按在了冰冷而光滑的石碑表面。
他没有灌注真气，没有尝试使用任何修真法诀。
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识，毫无保留地、敞开地，贴近了石碑。
他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经历、所有感悟，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流，试图与石碑沟通：
从现代父亲失踪的疑云，到七零年代见证的质朴与扭曲；
从仙侠境传承的厚重与牺牲，到末世绝境中的挣扎与人性的微光；
从对盘古与玄尘真相的追寻，到对铁峰、李警官、苏清瑶、王翠花、陈建国、墨符子……所有那些活生生的、矛盾的、闪耀着人性复杂光辉的个体记忆与感悟；
还有，对那份上古“约定”的理解，对“非干涉”与“分享”背后深意的体会，对“园丁”与“花朵”关系的思考……
他将这些，不是作为攻击的武器，而是作为一份“答卷”，一份来自“约定”另一方——人类文明在万年后的一位渺小继承者——的回应与确认，轻轻地、虔诚地，呈递给这块代表着最初誓言的石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影主的数据之刃开始劈落，暗紫色的毁灭洪流如同天罚般斩向屏障！
凌玥嘶喊着，榨干最后的精神力，试图在屏障内再构筑一层薄弱的空间防御！
然而——
顾晏辰手掌下的石碑，骤然变得滚烫！
不是物理的高温，而是一种源自信息层面的、浩瀚而古老的共鸣！
石碑内部，那些如同星辰河流般流淌的淡金色光点，瞬间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光芒并非向外喷射，而是向内收缩、凝聚，然后沿着顾晏辰的手掌，化作两道性质截然不同的暖流，一道注入顾晏辰体内，一道则跨越空间，直接没入了凌玥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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