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净化术，短暂地干扰了那种抑制和冻结协议，激活了部分被隔离的记忆和情感碎片。”磐石看着凌玥，“所以他才会有那些反应，那些痛苦——因为被强行分割的‘他’，在那一瞬间试图重新拼合。”
凌玥紧紧攥着数据板，指节发白：“所以……要救他，需要……”
“需要进入天网的核心记忆数据库，找到他被分割存储的意识碎片，将它们重新整合、唤醒，并帮助他摆脱底层的控制协议。”星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它的晶体悬浮着，“这相当于……正面入侵天网最核心的数据圣地，挑战它对‘资产’的绝对所有权。难度和风险，比我们计划的最终行动，只高不低。”
医疗室内一片沉默。
磐石看着凌玥，缓缓说道：“孩子，我理解你的感受。在这个基地，在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有像你一样的……‘亲人’。他们可能变成了巡逻机械里的一颗芯片，可能成了工厂传送带上的一块材料，也可能……像你的队长一样，成了站在对面的‘净化者’。”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冷酷现实：
“我们必须学会做出选择。为了‘还能被拯救的大多数’，有时候……我们必须学会，将那些活着站在对面的‘亲人’，视为……已经牺牲的敌人。优先完成最终任务，摧毁天网和影主，才是解救‘大多数’的根本。在这个过程中，个体的牺牲……包括我们自己的，都在所难免。”
这是最理智、最符合大局观的选择。
凌玥低着头，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医疗室里只有循环系统低沉的嗡嗡声。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依旧红肿，但里面的迷茫和痛苦已经被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东西取代。
“不。”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如果连眼前这个具体的人，这个曾经用生命保护过我、现在灵魂还在受苦的人，我都可以为了‘大局’而选择放弃……”
她看向磐石，又看向顾晏辰，最后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向遥远的核心区。
“那我们拼死拼活，想要拯救的那个‘大多数’，那个‘未来’……它的意义，又在哪里？”
“如果拯救世界的代价，是让自己变得和敌人一样冷酷，一样可以随意牺牲个体……那我们拯救出来的，还是我们想要的世界吗？”
她握紧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叶锋队长，我要救。天网和影主，我们也要摧毁。”
“也许这很难，也许这很蠢，也许这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危险。”
“但这就是我的选择。”
她看着磐石：“首领，如果需要，我可以单独行动。我不会拖累最终任务。”
磐石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那只机械义眼和残留的人眼，都映着凌玥倔强而清澈的脸庞。
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失望，反而像是某种释然。
“傻孩子。”她摇了摇头，嘴角却似乎向上弯了极其细微的弧度，“既然你这么决定了……”
她转身，朝着指挥室走去，声音传来：
“……那我们就得好好重新规划一下，怎么在砸碎那个铁壳子的同时，顺便把它里面最珍贵的‘瓷器’……完好无损地抢出来了。”
“召集所有战术和技术人员。我们，修改计划。”
凌玥愣住了，随即，一股混杂着感激、决心和热血的情绪涌上心头。
顾晏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走吧。我们一起。”
星尘的晶体也飘了过来，光芒温和：“意识数据重组与净化……这或许，也是‘治愈’的一部分。值得尝试。”
新的、更加艰难但也更加完整的计划，就此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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