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砍入血肉的触感沉闷而滞涩，温热的液体溅射到石磊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瘦高个的惨叫声只发出一半便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生息。
石磊愣住了，握着滴血的柴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和莫名的战栗席卷全身，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老……老三？！”刀疤脸惊骇欲绝的嘶吼声将他从失神中惊醒。
只见刀疤脸目眦欲裂，看着倒地身亡的同伴，再看向浑身浴血、眼神空洞却煞气逼人的石磊，原本的凶悍贪婪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取代！这小子不是人！是煞星！
“怪物！你是怪物！”刀疤脸怪叫一声，竟再也顾不得报仇或劫掠，扔下棍棒，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只想尽快远离这个可怕的破庙和那个杀神般的少年！
石磊下意识想追，但刚迈出一步，腿伤和肩上硬抗一棍的剧痛便同时袭来，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拄着柴刀，大口喘息着，看着刀疤脸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最终没有追赶。
庙门外，一时间只剩下风声和浓郁的血腥味。
石磊缓缓转过身，看着地上昏死的矮胖山匪和已然毙命的瘦高个，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柴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种强烈的空虚和后怕涌上心头。
他踉跄着走到庙墙边，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在喉间蔓延。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平复下来。他不能倒下，师父还在里面！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翻腾。他先走到那昏死的矮胖山匪身边，用找到的绳索将其手脚牢牢捆住，又撕下布条塞住其嘴。然后，他忍着不适，将那名死去的山匪拖到远离庙门的灌木丛深处，用树枝和落叶简单掩盖。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精疲力尽，浑身沾满血污和泥土，看起来比山匪还要狼狈。他在山泉边拼命清洗双手和脸颊，冰冷的泉水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悸动，但那血腥味仿佛已渗入鼻腔，挥之不去。
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庙内时，发现凌玄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靠墙坐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血污，看着他苍白却强装镇定的脸。
“师……师父……”石磊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外面……来了几个山匪……弟子……弟子把他们打发了……”他试图说得轻松些，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他。
凌玄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修行之路，非是坦途。杀伐争斗，无可避免。今日你若不杀他，他便杀你，而后害我。你护师守门，无措。”
他的话语平静，没有责备，也没有赞扬，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却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凌玄话锋一转，目光更加深邃，“煞气入心，易成魔障。须谨守本心，明辨为何而杀，而非沉溺杀戮本身。以战止战，以杀止杀，非为暴虐，而为守护。此心不可失。”
石磊怔怔地听着师父的话，“为何而杀”、“守护”……这几个字如同清泉，缓缓涤荡着他心中翻涌的戾气和恐惧。是啊，他杀人，不是为了掠夺或取乐，而是为了保护师父，保护这片刚刚有了点滴希望的容身之所。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负罪感和恶心感渐渐平息，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弟子明白了。”他重重点头。
凌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缓缓闭上眼，继续调息。
石磊默默守在一旁，也开始运转《育龙诀》。气流在体内循环，不仅修复着身体的损伤，似乎也将那萦绕不去的血腥煞气一点点炼化、驱散。
心境，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生死搏杀后，经历了一次艰难的淬炼与成长。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澈，只是深处，多了一丝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与冷冽。
他走到庙门口，望向远方，握紧了手中的柴刀。
这片山林，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而力量，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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