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法典》沉甸甸压在林烬的合金案头,深褐色硬壳封皮像从旧时代废墟里刨出的青铜鼎,冰冷厚重,烫金铭文蒙着末世尘埃,却仍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指挥中心顶层办公室的灯光,连续五个夜晚亮到后半夜,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贴满数据报表的墙壁上。
林烬没急于落笔,反倒像位执刀的解剖医师,指尖捏着碳笔,逐页摩挲过泛黄的纸页。脑中系统界面半透明展开,法典条款与基地数据库实时联动——红框标注“与黎明基地平等原则冲突”(如贵族世袭特权),绿框标注“可复用架构”(如资源调度流程),蓝框弹出“待优化建议”。他跳过那些“皇帝神圣不可侵犯”“底层居民需服终身劳役”的腐朽条款,笔尖死死锁在支撑帝国运转的“骨架”上:资源生产-调度-分配的量化标准、居民贡献度评估体系、纠纷仲裁分级流程、渎职罪行的分层量刑。
“这些条款是冷的,但架起了规矩的框架。”林烬在笔记上圈画,碳笔戳穿纸页,“末世里,再严苛的规矩,也比‘拳头大的说了算’更能让人安心。”他写下一行字:“取其骨架,易其血肉,铸我新魂。”
“首领,秦虎、阿雅他们到了。”警卫的声音刚落,办公室门就被推开。秦虎一进门就拍着桌子,军靴踩得地板发颤:“要我说,直接照搬‘叛乱连坐’!谁敢反,连他同屋的一起罚,看谁还敢抱团搞事!”阿雅抱着叠手绘流程图反驳,声音清亮:“不行!基地一半是平民,连坐会逼得他们抱团自保!得学审判时的法子——首恶重罚,胁从轻处!”
林烬抬眼,指了指桌角的空位:“影子,周启明,都坐。”影子戴着兜帽,把一叠监控数据放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匿名举报通道要加身份核验,避免有人诬告泄愤,但举报人信息必须绝对保密。”周启明缩着肩膀坐在最边缘,手里攥着法典复印件,指节泛白:“这、这‘贡献度兑换表’能改……把‘贵族优先级’换成‘技术创新三倍积分’,符合基地现在缺技术的需求。”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办公室里的争论就没停过。秦虎拍了八次桌子,坚持“重罚才能立威”;阿雅画了五版流程图,非要“让伙夫都能看懂申诉步骤”;影子默默补了十七处“可能被钻的漏洞”;周启明只敢在涉及旧法典细节时插言,每次开口都要先扫一眼林烬的脸色。
林烬是最终的定音锤。他划掉秦虎的“连坐条款”,加了条“举报属实奖励十斤压缩粮”;把阿雅的三层申诉流程简化为“基层调解-监察处复核”,增设“紧急情况直达通道”;采纳影子的“身份核验举报制”,额外强调“诬告者反坐”;将周启明改的贡献表细化——猎杀高阶畸变体按等级翻倍,维修净水机双倍积分,教新人技能按人头算分。
系统在这时疯狂闪烁:【检测到规则框架成型,启动逻辑推演……】【预警:未设置老幼基础配给,推演显示三个月后将引发民生矛盾。】【优化建议:增设“基础生存保障”,不与贡献点挂钩,额外需求用积分兑换。】林烬立刻提笔修改,笔尖划过纸页:“所有人,不分老幼,每月保底两斤米、半斤盐——这是活下去的底线。想多吃肉、住单间,靠积分换!”
一周后,《黎明希望基地基本法(暂行)》装订成册。深灰色封皮印着“黎明”徽记,没有半句华而不实的宣言,开篇就是“第一条:基地以全体生存为最高原则,以贡献定奖惩,以公正护秩序”,活像本沉甸甸的实用手册,却藏着让基地扎根的力量。
中心广场再次聚满了人。和审判大会的肃杀不同,这次人群里满是郑重的好奇——毕竟是能让首领熬五个通宵的东西,定然关乎每个人的生计。林烬站在高台上,举着《基本法》的册子,扩音器将声音传得字字清晰:“叛乱让我们明白,只靠拳头和威信的基地,撑不了多久!我们要的不是暴君统治,是能让老人有饭吃、能人有回报、坏人受惩罚的规矩!”
他念出最戳人心的三条,声音陡然拔高:“第一,人人有保底配给,饿不死!第二,杀畸变体、修机器、教技能,都给积分,能换肉换单间!第三,偷抢、破坏、叛变,按规矩罚,就算是队长违规,也一样受罚!”
人群瞬间炸了锅。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往前挤了两步,嗓门洪亮:“首领,我儿子天天守着净水机修机器,算不算贡献?能换多少积分?”林烬点头,目光扫过全场:“技术岗双倍积分!你儿子月底能换五斤腊肉,还能优先申请带窗的单间!”老农攥紧锄头,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安静!”林烬抬手压下声浪,语气陡然严肃,“规矩要有人管,我宣布成立监察处——专门监督规则执行,接受举报,查违规!”台下泛起细碎的骚动,他却话锋一转,目光锁定人群中那个白褂身影,“首任处长: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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