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老城深夜的巷道,是光的背面,是繁华表皮之下冰冷粗粝的肌理。白日里被游客脚步磨光的石板路,此刻在稀疏惨淡的路灯和偶有窗户透出的、吝啬的暖黄光影下,泛着湿漉漉的、如同某种冷血动物鳞片般的幽光。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石料、潮湿土壤、垃圾腐败物,以及从紧闭门户后渗出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古老建筑本身的、带着淡淡霉味的森然气息。风,像看不见的冰冷触手,在狭窄曲折的巷道间穿梭、呜咽,卷起墙角堆积的枯叶和废纸,发出簌簌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林晚背靠着“星与地”古董店紧闭的后门,冰冷的木质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刺痛她汗湿的脊背。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已不再是单纯的刺痛,而是演变成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钝痛,伴随着每一次心跳,猛烈地冲击着她残存的意志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呕出来。刚才那番拼死的扑爬和撞击,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能感觉到肿胀的皮肉紧紧箍着绷带,每一次最轻微的挪动,都牵扯出撕裂般的锐痛。
但此刻,她连呻吟的力气和奢侈都没有。求生的本能,像一针强效的肾上腺素,暂时压倒了身体的警报。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侧耳倾听着门内的动静,以及门后这条漆黑小巷四周的任何异响。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追出来的脚步声,没有怒喝,甚至连“时之漏”那规律的滴答声,也仿佛被厚重的木门彻底隔绝。只有她自己粗重、颤抖、无法完全抑制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和……脆弱。
玛尔塔怎么样了?那个眼镜男呢?他们还在里面吗?是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还是……一方已经控制了局面?
她不知道,也无暇细想。玛尔塔最后那句“快走”,是她此刻唯一的行动指南。留在这里,等于等死。无论是眼镜男追出来,还是“星与地”本身可能引发的其他未知变化,都意味着绝境。
她必须移动。立刻,马上。
她用颤抖的手,摸索着冰冷的墙壁,借力,一点一点,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地上撑起来。受伤的右脚几乎不敢着地,只能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压在左腿和扶着墙壁的左手上。手杖在刚才的混乱中遗落在了古董店内,她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
每一次挪动,都像在刀山上行走。冷汗再次湿透了额发和后背的衣衫,被冷风一吹,刺骨地寒。她沿着墙壁,朝着小巷更深处,那一片更加浓稠的黑暗挪去。她不敢打开任何光源(即使她有),只能借着远处偶尔透进巷口的、极其微弱的路灯光晕,勉强辨认脚下的路——坑洼的石板,滑腻的青苔,散落的垃圾。
巷道幽深曲折,岔路极多,像一座由石头和阴影构筑的冰冷迷宫。她没有任何方向感,只知道要远离“星与地”,远离可能的追踪。她专挑最窄、最暗、看似最不可能有人经过的小巷钻,本能地避开任何有光源或声音传来的方向。
寂静,是此刻唯一的伴侣,也是最可怕的压迫。除了她自己压抑的喘息、衣物摩擦墙壁的窸窣、以及脚拖在地面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刮擦声,就只有风永恒的呜咽。这死寂放大了她所有的感官,也放大了内心的恐惧。每一处拐角的阴影后,每一扇紧闭的窗户后,似乎都可能隐藏着窥伺的眼睛,或者……那个眼镜男同伙的枪口。
“巢穴”平板电脑的震动警告,玛尔塔关于“被动光学监视”的提醒,像冰冷的字幕,在她脑海中反复滚动。这座城市,这张由无数势力、无数“眼睛”编织成的无形巨网,从未放松对她的捕捉。而她现在,就像一只受伤的、失去了甲壳保护的软体动物,暴露在这张网的边缘,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根锋利的丝线割伤,或者被某个潜伏的猎手一口吞下。
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一个绝对安全、能够处理伤口、让她稍微恢复一点体力和思考能力的地方。酒店、旅馆、短租公寓……所有需要身份登记的地方,此刻都意味着暴露。公园长椅、火车站候车室、24小时快餐店……这些公共场所,在深夜对单身受伤的亚裔女性而言,同样显眼且危险。
她想起了“巢穴”策略报告中提到的“安全屋”概念,以及“巢穴”本身提供的那次“紧急避险协助”。现在,算不算是“紧急”情况?生死一线,无处可藏。也许……是时候动用那个权限了?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更深的疑虑压了下去。“巢穴”的目的依旧成谜。“鹰”的“注视”无处不在。向“巢穴”求助,意味着将自己完全置于对方的掌控之下,暴露自己此刻的精确位置和窘迫状态。在刚刚经历了眼镜男(其目标明显涉及“钥匙”和“蜂巢”)的袭击后,她对“巢穴”的信任,也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眼镜男会不会和“巢穴”有关?甚至就是“巢穴”的人?玛尔塔暗示的“蜂巢”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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