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刘记车马店时,已是戌时末。后院的灯火透过窗纸,在湿冷的夜色中晕开一团暖黄。骡车在侧门停下,孙火和唐十八卸了套,将骡子牵进马厩,添上草料水。做完这些,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仿佛将金鳞河的喧嚣与危险暂时关在了门外。
堂屋里,刘三正就着一碟盐水花生,自斟自饮。见他们进来,抬了抬眼皮:“回来了?坐下喝口热水,去去寒气。”
孙火也不客气,拉着唐十八在桌旁坐下,接过刘三婆娘递来的粗瓷大碗,里面是滚烫的姜糖水。一碗热汤下肚,冰冷的四肢百骸才渐渐回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些许。
“如何?”刘三放下酒盅,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孙火抹了把嘴,将今日所见所闻,从抵达金鳞河码头,到卸货张记货栈,观察北顺昌皮货行,夜市听闻卖唱老头含糊的歌词,直至最后被地痞“水老鼠”拦路盘查,一五一十,详细道来。他口齿清晰,条理分明,连北顺昌二楼窗棂的细微异常都未遗漏。
唐十八在一旁补充了自己观察到的、关于码头力夫、牙行、暗娼、眼线等各色人等的细节,以及那卖唱老头被打断歌词时的异样神情。
刘三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几粒花生米,眼神在油灯下闪烁不定。待二人说完,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卖唱老于头……那老东西,在河边上混了快三十年,一张嘴比河底的泥还滑,十句里有半句真的就不错了。不过……”他顿了顿,“他能唱出‘雷公不长眼,专劈废铜烂铁’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军械库大火后,市井里确实有过类似传言,说那火起得邪性,不像是天灾。只是后来官府弹压得厉害,渐渐没人敢公开提了。”
“至于北顺昌,”刘三嘴角撇了撇,“铺面是三个月前盘下来的,原先是个经营不善的绸缎庄。东家姓胡,自称是北地来的皮货商,但很少见人,生意也半死不活,进出的人却杂。三哥我留心过,有几个常客,看着不像买卖人,倒有几分行伍气。门口那两个伙计,下盘稳,眼神活,也不是寻常店铺伙计的路数。”
他看向唐十八:“你能留意到窗棂不同,眼力不错。那铺子二楼,夜里时常有灯光,但人影少见。我估摸着,不是住处,就是……议事的地方。”
觉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弥陀佛,辛苦二位了。”不知何时,他已悄然立于门边,僧袍微湿,显然也是刚回来不久。
“大师。”众人起身。
觉明摆摆手,走进屋内,在桌旁坐下。“金鳞河一行,虽有惊无险,但收获不小。至少确认了北辽暗桩大致位置与警惕程度,也感受到市井之中对当年旧事并非全然遗忘。”他看向刘三,“刘施主,关于军械库图纸一事……”
刘三放下花生,正色道:“正要与大师说。下午大师出门后,我去了趟‘泥人张’那里。”
“泥人张?”唐十八疑惑。
“南城一个老手艺人,专做各种精巧的泥塑,也接些修补古玩、仿制物件的私活,手巧,嘴严。”孙火低声解释,“三哥的意思是……”
刘三点点头:“泥人张早年曾在工部下属的匠作监当过学徒,虽然后来因故被逐,但一手‘摸骨画皮’的绝活没丢。最重要的是,他有个远房侄儿,如今在兵部武库司当个小小的书办,专管些无关紧要的旧档抄录。”
唐十八心中一动。工部匠作监的旧人,兵部武库司的书办……这关系网,或许真能接触到军械库的图纸?
“我使了点银子,又拿当年的一点旧人情说事,泥人张答应帮忙牵线。”刘三继续道,“但他那侄儿胆小怕事,只敢答应,趁夜间值守无人时,将弘德三年——也就是军械库大火前一年——京畿各处武库,包括西郊军械库的‘常规布局总览图’的副本,借出来‘观摩’一夜。这总览图只标大致的库区划分、围墙、主要建筑和道路,细节不多,更没有各库房内部的构造。而且,只能看,不能抄,更不能带走,天亮前必须归还。”
弘德三年,大火前一年。总览图,只有大致布局。
唐十八略感失望。这样的图纸,能看出什么?但转念一想,有总比没有强。至少能了解库区整体结构,特别是西侧旧料场与主体库房、围墙、道路、排水系统的相对位置关系。结合父亲出事的地点和可能的“闷爆”位置,或许能推断出一些端倪。
“何时能拿到图?”觉明问。
“明晚。”刘三道,“泥人张的侄儿明晚值夜。子时初刻,他会将图藏在武库司后巷第三个排水口的石板下。我们只能在那里看,寅时之前,必须将图放回原处。”
子时到寅时,两个时辰。地点在兵部武库司后巷,那可是紧邻皇城的机要之地,夜间必有巡卒!
风险极大!
但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我去。”觉明毫不犹豫。
“大师,武库司附近巡防严密,您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人生地不熟,万一……”孙火担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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