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营地,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惊悸。
篝火被添加了更多的燃料,燃烧得比之前更旺,仿佛想用这有限的光明驱散周遭无垠的黑暗与残留的寒意。
学生们挤在帐篷里,或相互依偎着汲取温暖,或睁大眼睛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少有人能真正入睡。
空气中那股腥甜气息淡去了不少,但随着灰色雾气的稀薄,另一种更原始、属于这片土地的潮湿、腐殖质与奇异花粉混合的复杂气味浮现出来,反而让人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异域。
章楚楚被安置在营地中心最安全的帐篷里,由校医和一位女老师照看。
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偶尔会发出惊恐的呓语,身体不时抽搐,显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校医给她用了镇静剂,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她体内的灵能依旧紊乱,像一场刚刚平息却余波未了的内部风暴。
合成药剂的分子试图抚平那过度紧绷的神经突触,却像水滴落入沸腾的油锅,只能激起更剧烈的、无形的炸裂。
女孩的潜意识深处,那被强行“分离”后残留的污秽印记,以及古镜最后映入她眼底的诡异月光,正如同缓慢扩散的墨迹,污染着她的梦境,侵蚀着她的精神壁垒。
际晔盘膝坐在自己帐篷的角落,默默运转灵力,消化着那瓶浓缩灵液,修复着强行催动法则带来的经脉损伤。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
他闭着眼,听觉却捕捉着营地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老师的低声商议,学生的辗转反侧,远处雾气中偶尔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以及……来自那个中心帐篷里,章楚楚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他没有动,但搭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救人是一回事,但后续的麻烦,显然才刚刚开始。
宋邵没有休息。
她站在营地边缘,面前悬浮着那个记录板,“蜃楼”系统处于低功耗运行状态,依旧维持着基础的镜像混淆,防止可能的窥探和零星怪物的骚扰。
她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更细致地扫描着营地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片刚刚爆发过战斗的湖畔区域。
她“看”到,那里的能量残留极其混乱,际晔的“分离”法则之力与那“湖灵”的污秽灵能相互湮灭、纠缠,形成了一片短暂的能量真空地带。
但在这真空之下,湖底深处,那股令人不安的、更加深沉古老的意志,并未消失,只是如同受伤的野兽,暂时蛰伏起来,舔舐伤口,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宋同学,辛苦了。” 陈主任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来,脸上带着感激和后怕,“今晚多亏了你和际晔同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扫过宋邵手中的记录板,虽然好奇,但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分内之事。”宋邵语气平淡,目光依旧停留在记录板的数据流上,“主任,联系上外界了吗?”
陈主任苦笑摇头:“所有通讯手段都失灵了,灵能传讯也被严重干扰。我们……可能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他叹了口气,“只能希望管理局能尽快发现异常,派人来救援。”
宋邵(女)不置可否。指望外界救援?恐怕没那么简单。这突如其来的“封闭”和袭击,背后若是无人操纵,那才真是见了鬼。
张泽龙靠在自己帐篷的支柱上,手里还捏着那本《灵植图谱》,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的目光不时飘向营地边缘那个沉静的身影(宋邵),又很快移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际晔冲入雾中的决绝背影,以及那斩断一切的金色光芒。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渴望,在他心中交织。
他渴望力量,不是张泽龙式的、为了超越和证明的力量,而是像际晔那样,能够真正守护什么、斩断什么的力量。
邢明宇则显得悠闲得多。
他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小巧的灵能炉,正在煮着一壶香气四溢的咖啡。
他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品着,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宋邵、际晔以及安置章楚楚的帐篷之间流转。
章楚楚的获救,打断了他的一些计划,但也提供了新的观察样本和……突破口。
一个精神濒临崩溃、体内藏着秘密的棋子,有时候比一个完好的棋子更有用。
天光,在一种压抑的等待中,渐渐亮了起来。
紫金色的朝霞再次渲染天空,给这片饱受惊吓的土地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美感。
雾气几乎完全散去,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营地,以及远处那片恢复了平静、却更显深邃莫测的麓湖之海。
但当阳光彻底照亮大地时,眼尖的学生发出了惊呼:
“你们看!湖岸边!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昨夜爆发战斗的湖畔泥泞区域,不知何时,竟然生长出了一片片颜色妖异、形状如同扭曲人手的暗紫色花朵!
它们无风自动,轻轻摇曳,花心处闪烁着与昨夜那“湖灵”漩涡相似的、令人不适的幽光。
这些花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着营地的方向蔓延。
仿佛某种不祥的烙印,或者说,是来自湖底那未知存在的、无声的警告与标记。
新的危机,伴随着黎明,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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