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邵那声清冷的“分离”指令如同契约般烙印在际晔灵识的瞬间,时间仿佛潋滟被无形的手拉伸、凝滞。
际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的璀璨金芒,那不再仅仅是血脉力量的奔涌,而是融入了对“切割”与“分离”法则更深层次理解的具象化。
他不再去看那些缠绕章楚楚的、无穷无尽的淤泥之手,也不再理会那“湖灵”头颅漩涡中传来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吸力和精神冲击。
他的全部意志,他的灵、他的魂、都高度凝聚,锁定了那枚嵌入黑暗漩涡中心的龙纹硬币。
——那是少爷为他指引的,这片混乱污秽中唯一的“坐标”。
——是法则之刃需要斩落的“节点”!
他抬起右手,并非挥砍,而是以一种玄奥的、仿佛在拨动世界琴弦的姿态,对着那漩涡中心,虚虚一“点”。
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构成那黑暗漩涡的能量流动和物质聚合、甚至其与章楚楚体内“节点”以及更深处湖底存在的“联系”,都像无数根杂乱绷紧的琴弦。
而际晔这凝聚了全部法则领悟的一“点”,如同最精准的音叉,恰好敲击在了其中最核心、最致命的那几根“弦”上!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灵魂层面的——
“铮!”
如同水晶碎裂,又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断裂!
那“湖灵”头颅位置的黑暗漩涡,旋转猛地一滞,随即,构成其存在的“聚合”概念被强行否定、剥离!
巨大的类人形轮廓如同沙堡遇潮,从头部开始,寸寸瓦解、崩散!
缠绕章楚楚的淤泥之手瞬间失去力量,化为普通的泥水落下。
那古老而充满恶意的呼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来自亘古的、充满惊怒与不甘的无声咆哮,在湖底深处迅速远去、消散。
噗通!
章楚楚失去了所有拉扯的力量,软软地瘫倒在及膝的冰冷湖水中,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浑浊的泥水。
她怀里的古镜也脱手落下,镜面上的幽光彻底黯淡,那道原本细微的裂痕扩大了不少。
际晔身形一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却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神力和大半灵力,尤其是强行催动尚未完全纯熟的法则之力,带来的反噬让他经脉阵阵抽痛。
但他强撑着,一步踏前,将几乎虚脱的章楚楚从水里捞起,扛在肩上,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营地方向疾退。
周围的灰色雾气失去了核心的驱动,变得稀薄而混乱,攻击性大减。
际晔扛着章楚楚,如同冲破堤坝的猛兽,几个起落便冲出了雾气笼罩的核心区域,回到了营地边缘的光亮处。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有眼尖的学生大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看到际晔肩上狼狈不堪、昏迷的章楚楚,以及际晔本人那明显消耗过度却依旧挺直的脊梁,营地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和议论。
“天啊,真的救回来了!”
“际晔太强了!刚才那金光你们看到没?”
“章楚楚没事吧?”
张泽龙看着际晔,眼神复杂无比,有敬佩,有震撼,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发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远比想象中更大。
邢明宇收起银色短杖,看着被际晔放在地上、由赶过来的校医进行紧急处理的章楚楚,又看了看面色冷峻、正在默默调息的际晔,最后将目光投向依旧站在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宋邵。
他防风镜后的眼神深邃,刚才那枚关键的硬币,以及际晔那玄奥莫测的一击,都让他对宋邵的评估再次拔高。
这对主仆,远比他想的还要棘手和……有趣。
陈主任和其他老师则是长舒一口气,连忙指挥着加强营地防御,处理伤员,并试图联系外界求援,虽然知道在这种灵能干扰下希望渺茫。
宋邵走到际晔身边,递过去一瓶浓缩灵液。
“做得不错。”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际晔接过,一口饮尽,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体内的‘节点’……波动弱了很多,但没消失。”他低声道,目光扫过昏迷的章楚楚。
“核心被重创,暂时成不了气候。”宋邵淡淡道,“先顾好眼前。”
危机暂时解除,但营地依旧被稀薄的雾气包围,与外界隔绝。
经过这番折腾,学生们精疲力尽,士气低落,对这片美丽而恐怖的水域充满了恐惧。
而没有人注意到,那面被遗落在湖畔泥水中的、裂痕扩大的古镜,在所有人都离开后,镜面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倒映出天空中那轮诡异的紫月,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被缓缓涌上的湖水淹没。
章楚楚被救回来了,但将她推向湖边的“人祸”,以及这片水域深藏的秘密,还远未到揭开的时候。
获救的少女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仿佛困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
际晔的法则之刃斩断了污秽的聚合,却斩不断已经缠绕上身的命运丝线,更在在场许多人心中,投下了难以磨灭的涟漪与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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